看着无崖子的墓碑时, 安泽一都没有回过神。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就这么走了呢?
“一一。”唐无乐站在他的旁边,握住他的手, 又少了一根绝脉,安泽一的手温都似乎比之前暖了一点点。
他其实也没有想到,无崖子的方法, 就是他将自己毕生近百年的功力传来给安泽一,以此来打通那根阻塞的绝脉。
他更没有想到, 传输功力的结果,就是无崖子的死亡。
“姑射, 是我对不住你。”失去了毕生的功力, 无崖子瞬间从看起来三四十岁,儒雅潇洒的男子变成白发苍苍,枯槁沧桑的垂危之人,就连声音,都虚弱无比。
“若不是当年, 我不甘心地想要创造一个更厉害的武学心法, 若不是当年我不甘心自己比你和师傅差, 秋水,秋水也不会去袭击你, 姑射你也不会受伤落水,不必经受这么多的苦。”
他的小师弟,生而不凡, 天之骄子, 他本可以早早地养好身体, 一生如同凤凰一样活得高洁而耀眼。而不是,武学停滞多年,艰难的活着。并不知道安泽一中间失忆九年的无崖子想起自己之前把脉时感知到的安泽一的内力,只觉得自己的自负与愚蠢,毁了小师弟一生。
安泽一那个时候刚刚被无崖子以灌顶**被迫被灌入近一半的内力,身体很没有完全适应。听到无崖子的话,他使劲的摇摇头,眼底浮现出越来越浓烈的悲戚之色:“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师兄。”
“师兄,我活得一直都很好很好。”
“师兄,我遇到了许多很好很好的人,我见到逍遥谷之外更辽阔的天地,天很蓝,水很清,花很香。”
“是吗?”无崖子觉得自己精神不济,困意越来越强烈,他微微靠在安泽一身上,呼吸越来越轻:“真好啊。”
“姑射,我想听你抚琴。”
“好。”
安泽一琴技是两辈子练出来的,他接过苏星河递过来的琴,未经思索,直接奏起。
清冷和缓之调幽幽响起,寓飘忽动荡,只闻大雨滂沱,江涛拍案,卷起千重巨浪。水天一色,云雾弥漫,其音有似于龙吟。
“这,这是师父所言,掌门自己所做的《沧海龙吟》?”苏星河心惊道,这支琴曲他听师父弹过,自然知道这是师父平生的琴曲,也是小师叔安泽一所创(其实是安泽一这辈子将上辈子学过的琴谱完善了),而《沧海龙吟》难在指法上重用吟猱,弹法要指坚腕灵,潜心细作,才会有龙出渊泉之声,可以说,是一支对于指法要求极高,难度系数极大的琴曲。
而安泽一所弹,自始至终力度浑厚,动人心弦,若隐若现中似有老龙秋啼沧海底,给人一种清越沉浑之感的同时,又有别鹤孤鸾之意。
完全将此曲的精髓弹出。
无崖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仿佛回到曾经,那个时候,小师弟还没有出事落水,大师姐还没有被秋水师妹害得走火入魔,自己还没有受伤,秋水还是记忆里那个爱笑爱闹活泼娇憨的少女而非被感情毁了的疯子,他们四个人生活在昆仑山逍遥谷,他在瀑布边和秋水一起练剑,大师姐吹着洞箫,小师弟抚着琴,师门四人,宛如神仙中人。
“真想回去啊。”他喃喃着,闭上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过。
“掌门。”哭红了眼睛的苏星河看着安泽一,这一天,他早就知道是迟早会发生的。因为他的师傅无崖子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决定的自己的死。
安泽一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无崖子的墓碑,轻轻的挣开唐无乐的手,拿起无崖子去世之时自己所用的琴,指尖轻动,琴音响起。
不是他们习惯的凄凄哀哀的悼亡之音,而是平和喜乐,活泼欢快的。
别说苏星河表情瞬间狰狞成了什么样,就是唐无乐,也是愣了一愣。只是接下来,他们听着琴音,不约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