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上午十一点,港口黑手党大楼。
中原中也让首领办公室门口的黑西装前去通报,他这次见森鸥外其实只是为了一件芝麻大的小事,除了他再也没人关心,但鉴于那人对他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中原中也将头上的帽子压低了点。
“中也君。”
中原中也走进了那扇沉重的拥有防弹功能的门,首领室处于大楼顶端,看向窗外就能俯瞰整个横滨,一眼望去就是海港,森鸥外早晨喜欢泡一壶红茶,好整以暇地观赏日轮从地平线冒出头来。
但此刻那扇通完电就能变成落地窗的墙紧紧地闭着,除了桌上的复古铜灯散着一点光,一片漆黑。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森鸥外将那只灯盏拧亮了一些,声音却比平时轻了许多,中原中也内心不由地好奇了一瞬能让首领改变平日里习惯的原因。
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却被一些细细簌簌的布料摩擦声所吸引,籍着那点昏黄的灯光,他才注意到森鸥外身旁的黑暗,隐约藏着一团轻轻抖动的影子。
那人侧躺在小床上,全身蒙着柔软的羽绒被,但看身形轮廓却不是爱丽丝,中原中也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最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他的心理活动还没结束,对方却已经虚虚地拢着被子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去够桌上的茶杯,蓬松柔软的黑发被光染出一种毛茸茸的质感。
中原中也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森鸥外微笑着用红茶将杯子注满,塞到太宰治手里,再提醒了一声:“中也君。”
“……你怎么会在这里?”中原中也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他一直知道太宰治在森鸥外那里的特权很多,早在中原中也还没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他已经听过太宰治的名声,不过那时候他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而是森鸥外的怀刃。
围着长长红围巾的首领身旁始终有一个姿容端丽的孩子。
怀刃。
一个足够狎昵却也足够锋锐的词语,却相当匹配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太宰治一副困顿得不得了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倒头又能睡过去:“不然呢?我那个点再开车回海边?”
刚醒来的太宰治声线里还闷着些鼻音:“森先生,这张床已经太小了,我确定昨天做了不少噩梦都是这张床的缘故。”
森鸥外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它现在是爱丽丝画画的地方,我也说了让你去房间里好好休息,里面的家具我早就换过了。”
“恶心。”太宰治轻飘飘地说:“在您换掉墙纸之前,我是绝对不要踏进里面一步的——所以中也,大清早打扰我愉快的睡眠,你有什么不得不来找森先生汇报的事?”
“大清早?”中原中也忍住和太宰治吵架的欲望,身体顿了顿,俯身行礼:“首领,前干部兰波的遗物丢失了。”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森鸥外。
森鸥外却没看太宰治,视线全部落在中原中也身上,半晌,他笑了笑:“是吗?我知道了。”
他随意在桌上敲了一下,开关打开,电流经过,落地窗一扇扇露出来,天光乍亮,羽翼洁白的海鸥擦着玻璃掠过天际,大海波光粼粼,他侧过脸,漫不经心地:“这件事就由太宰君全权负责吧。”
太宰治激灵了一下,顾不得去遮眼前的光,声音陡然放大,满是不敢相信地:“森先生?”
“这是任务,太宰君。”森鸥外回头看他,温和地弯了弯深紫色的眼眸,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腔调:“这一次你给我认真工作。”
中原中也敏锐地发觉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掺杂了些微妙的东西。
太宰治抿住嘴,默默地看了森鸥外一会,又垂下眼睛踩进黑色皮鞋,也不管是不是穿进去了,就那样胡乱踩着鞋根,一只手拎起小榻靠背上的黑色大衣,松松地往身上一披,快步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