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她说话不会太好听,这几年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大过年的。
“说就说呗。”迟拓笑笑,按了门铃。
他没挂电话。
所以安也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了她妈妈王珊珊的声音,先是问了一声谁啊,然后估计是从可视单元门铃里看到了迟拓,安静了一下,很惊喜地喊:“哎呀这是谁啊,拓拓啊!”
安也挂了电话。
面无表情地继续喝牛奶。
心底的不安又扩大了一点,像是宣纸上滴落的墨滴,一点点氤氲渗透。
一个小时过去了,迟拓都没有再联系她,她给迟拓发了条怎么样的微信也没有得到回复,兰一芳拿着一个笼屉和一碟姜醋进来,就看到安也捧着空杯子看着窗外发呆。
“今晚年夜饭有蒸螃蟹……”兰一芳期期艾艾地,怕打扰安也入戏,“我问了营养师,说是高蛋白的可以吃一个……安姐……你要吗?”
“放那吧。”安也起身把牛奶杯洗了。
兰一芳在旁边站着。
她记得迟拓给安也煮那个名字很长味道很好的甜汤的时候,安也吃了一口之后脸上的表情。
她是安也的助理,一开始只是生活助理,后来安也打算和幻昼解约,和她单独签了合同,她就变成了安也的自己人。
兰一芳很喜欢自己人这个称呼,也很感谢安也,她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做艺人助理,性格太内向,做事情也不够周全,不像齐唯那样风风火火,也没有清泽那个助理那样泼辣,她什么都不会,可是安也仍然把她签成了自己人。
所以,她也不想安也除夕夜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房间里入戏,想让安也露出那种吃了好吃东西后的释然表情。
但是,似乎挺难的。
安也看起来没什么胃口,低着头拿着拆蟹的小钳子捣鼓,半天就只吃了个蟹腿。
“你……”安也放下钳子抬头看兰一芳,“过年不回家也没事吗?”
兰一芳意外,但还是很快速地摇摇头:“没关系的,我弟弟今年很早就回去了。”
安也清醒的时候很少会跟她聊这些,睡着了她倒是会聊,只是那时候太直接,兰一芳嘴笨就经常接不上话。
安也唔了一声,又拆了一个蟹
腿。
她似乎有话要说,表情若有所思。
兰一芳找了个凳子坐在安也旁边。
“你……会想家吗?”安也拆完螃蟹所有的脚,才问了一句。
兰一芳愣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想家是什么感觉?”安也又问她。
兰一芳在想,这是不是什么入戏需要,但是她记得阿琳和家人之间关系挺不好的。
“就是,会想到家里的床。”兰一芳想了想才回答,“我房间里的书桌,窗帘,床单什么的。”
难得有安也想要知道的事情,她说得很详细。
“还有味道。”兰一芳笑得腼腆,“我老家主要是种橘子的,每次橘子摘下来等收货商来收之前,都会放在家里。”
“那些暂时没有被收走的橘子会浸泡药水然后用小袋子扎起来,整个屋子都会有那种橘子加酒的味道。”兰一芳说。
安也很专注地听着。
兰一芳顿了顿,又开始形容:“还有家里的灯光,我老家用的都是那种很老式的电灯泡,没有灯罩,打开以后不像节能灯那样一开始是很暗后头才变亮的,那个灯泡一打开就很亮。”
“我……难过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个电灯泡。”兰一芳说,“特别亮,像太阳那样。”
安也笑了。
兰一芳的形容很动人。
她想家的东西非常具象,里头没有人,只有味道,光线和场景。
安也突然有些理解,她这个小助理在明知道父母重男轻女得非常严重的情况下,还每个月寄钱回去的原因,那是给她记忆里那些温暖的东西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