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了,反正一会儿也要歇下。”
百里冼人还没到,声音已经率先从门外飘了进来,黎秀急急行礼,那人却在她刚刚屈起膝盖的时候,已经伸手扶住了她。
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未施粉黛,黎秀不敢抬头,垂眸站在百里冼跟前,身子僵硬,宛如没上发条的精致人偶,被百里冼牵着,亦步亦趋。
他坐下,她站着。
一人抬头望着,一人低头不敢多看。
良久,气氛凝滞。
百里冼却突然笑了出来,他来,本该有内侍通报,但突然想偷偷来一回,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鸾凤宫外竟然会有人守着,一见到他的影子,立刻就奔了回去,他拦都没拦住。
那小内侍,腿脚太快了。
这还是他第一回这么不光明正大地来,就是想看看她,在他不在的时候,她是个什么样子的。
脱下那厚重的妆容,此时的她,清丽可人,眉眼更为精致,没了浓重的脂粉气,显得她更为可怜楚楚,引人心动,她虽然没说话,但颤抖的长睫暴露了她焦虑不安的心绪。
百里冼很喜欢她这样,紧张的,不安的,让人想要保护的。
而不是那个可以独自一人撑起所有的皇后。
她该是他的小姑娘,可以依靠他,可以跟他撒娇,可以跟他发脾气的小姑娘。
她的那位本家姐姐不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吗?
听说,还将他那位在沙场上叱咤风云敌寇听了都闻风丧胆的四叔吃得死死的,他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可她自己不知道。
“秀秀……”百里冼突然开口,温和的嗓音比之平日还要更为温和柔软,像是天边的云突然飘到眼前,又被一阵风轻轻掠了过去。
黎秀猛然一颤,慌乱地抬起头,眼眸深处是藏不住的惊愕。
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这是第一次。
他想做什么?
是不是自己之前的小心机被他猜到了?
来兴师问罪了?
可自己不是为了他好吗?
他不能罚她!
“皇……皇上……”
要不先认错?
先手输一半。
有道理。
“皇上,妾身错了!”黎秀说罢,苦着一张小脸就跪了下来:“妾身不该对皇叔起了算计之心,不该欺瞒皇上,您别罚妾身杖责,妾身怕疼!”
百里冼没说话,唇边笑意漾了起来,手却一直紧紧握着她的,即便她跪在自己身前,也仍旧没有松开。
“您要不……要不……”黎秀寻思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罚妾身禁闭吧,抄佛经也行?”
“朕不罚你。”
“不罚?”
大概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使得平日里滴水不漏的皇后此时显得有些娇憨可爱,就着百里冼掌心里的力度一点点起身,最后坐在了他身边。
“刺杀四叔的杀手,是你派去的?”
黎秀咬了咬嘴唇,很艰难地点了头。
“为什么?”
虽然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猜测,可当真问出来的时候,百里冼还是怀着些许期待,而当她点头,百里冼只觉得心头冰冻了许久的花,刹那间盛放无数,一时间落英缤纷,鸟雀同鸣。
“他们都说,朕做不了一个好皇帝,四叔更适合。”
“不!”黎秀急急开口,像是要立刻打消百里冼这种念头:“圣上是青岐的皇帝,是百姓的天子,您胸怀怜悯,心存江山,并不是如他人看到的那般无情冷心,您只是……”
说到这,她的话音顿住了,胸腔略有些快速地起伏了起来,眼眶陡然泛红。
只是藏得太好,藏得太深。
是谁说过的,做皇帝,喜怒不形于色。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会成为皇后,她所做的一切并不仅仅只是成为一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