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Cut！过，恭喜程老师杀青。”
听到这一声，摄影棚里每个人都松了口气，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掌声。
很快便有人捧着鲜花送到了女主角面前，一行人开始合影留念。
程念站起身擦了下脸上脏兮兮的血迹，淡淡看了众星捧月的女主一眼，疲惫地朝化妆间走去。
见有人推门进来，小美不用猜就知道是程念，揶揄道：“今天女主杀青外面好些记者呢，怎么不去蹭点镜头。”
程念在镜子前坐下，淡淡道：“有这时间不如回去多睡会儿。”
小美走过来帮她卸妆发，叹道：“也是，红不红都是命啊。”
程念轻轻笑了下没有说话。
卸完妆换上自己的衣服，程念把戏服交给小美，说了声谢谢就赶紧朝影视城南门走去。
南门口。
许多量接群众演员的巴士后面，何云飞靠在一辆破二手北京现代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见程念过来，他伸手把烟按灭在车里的烟灰缸里，不耐道：“怎么这么慢，你在里面拉磨呢？”
程念走到何云飞身边拉开车子后座的门，躺进去抱怨道：“别提了，女主和女二又吵架了，俩傻哔像是在比赛谁NG的次数多一样，记者来了才愿意好好演。”
何云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程念身上，关上门进入驾驶座发动车子，安抚道：“不是说再半个月就拍完了。”
程念枕在车里的玩偶上叹了声，“但愿能拍完吧。”
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你今天跟阿姨去医院做透析了吗？医生怎么说？”
何云飞沉声道：“就那样，除了等肾源没其他的办法。”
程念叹了声，“你也别急，我这存了……”
何云飞佯装怒道：“又来是不是，老子有手有脚，不用你的钱。”
说到有手有脚，程念的眼帘半垂下去，心里一阵难过。
一年前何云飞退伍回来，带着一条瘸腿和一枚二等功勋章。
程念后悔得要命，要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不会让何云飞去当兵。
何云飞从后视镜看了程念一眼，笑道：“嘛呢嘛呢，老子瘸了也比你跑得快好吧，少在那多愁善感了。你的钱就都老老实实还账，那个，还差多少来着？”
程念叹了声，“七百万吧。”
命运总是十分擅长做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转变。
当年谢靖被查，连累到程家。
站错队的代价不可言说，程家所有财产都变卖还债之后还欠一千多万，程之远更是因此被判了十年。
程念的保时捷开了没一次就被卖掉了，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当初十八岁生日时程之远送她的房子。
当初想着给程念当个小窝使，所以并不大，只有两室一厅。没成想如今一家三口人都要挤在里面，偶尔何云飞来借宿只能睡在沙发上。
苏家人自顾不暇，没有一个肯帮他们。
有些在苏慧玉那吃过闭门羹的，得知他们失势后更是一副看笑话的嘴脸。
听到这个数字，何云飞也不自觉叹了声，忍不住道：“这要是当年……”
程念立刻坐起来伸手在何云飞脸上捏了下，不悦道：“别提当年，当年你还穿开裆裤呢。”
这些年何家也挺不好过。
何逸的工程出了事故，死了很多人。包工头贪了给工人买保险的钱，出事后跑路了。何家所有的钱都赔了进去，至今仍有人时不时上门来。
邓敏身子一直不好，半年前查出尿毒症，治疗费又是一笔开销。
因为腿脚不便，何云飞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只能开车帮人送货，偶尔去郊区跑黑车，挣得不多，勉强够生活。
何云飞吃痛地喊了声，没再说话。
程念重又躺下去，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