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两人酒都已经醒了。于是大脑也恢复了清晰的思路。这时再来聊一些事情,就不像是刚才那样的冲动和莽撞了。
点好油灯,在桌前坐下。
郑窦斗常常吐出一口气来,脸上的神色,在这烛火摇曳中,显得有些凄凉哀伤。
他开口,低声说道:“都道是……“大道无情,却可长生”。只……这一句话……引得……无数人……为之动容。恨不能……成为……这长生路上……活的最久的王八仙人。哼!可实际上……我才不稀罕……什么长生。也实在并不稀罕……什么……青云大道。我也不怕死。可是……我这条命……实在是……实在是,金贵的很!它是我郑家,上上下下……三百余……三百余条人命……拿血……换来的!我若……不活的久一点……我对不起他们!我若……我若……不活的……久一点……我就对不起……他们流的……每一滴血!”
这郑窦斗的情绪压抑而激动,心中又急又闷,而这情急之下,说话却竟然反而利索了不少。
“我若是死的早了,那便是……到了轮回前头……我……我也无法……和我郑家列祖列宗交代!所以……我必须活着!我不敢死!也不能死!我不仅要活着,我还要……找到凶手!我郑家三百余条人命,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知道吗?多少个日夜,我一闭眼,就看到他们。就看到他们……他们在看着我……恨啊!他们再等我,仿佛在告诉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所以,我一定,要报仇!”郑窦斗坚定不移的说道。
“哎!”杨二郎一声长叹。
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郑窦斗。于是最后,他只能走上前去,拍了拍郑窦斗的肩膀。这便是他能给予郑窦斗唯一的安慰了。
这天夜里,郑窦斗又做了那个许久不曾出现的梦。
这个梦很长。从一个小男孩的童年开始,一直到那漫天的火光和那遍地的尸体。
从快乐,到悲怆。
那把弯刀,便在这个梦境中不时的出现,郑窦斗看不清那握刀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人杀了他的家人,还是是这人救了他。
这些年中,郑窦斗不时的就会重复这个梦境。那些鲜活的、惨烈的曾经,似乎已经成了他内心深处最顽固的梦魇。
割除不了,他也不想割除。
他不曾放弃追查,即便是那些蛛丝马迹,在渐渐的被岁月淹没,他也不曾放弃过对这些蛛丝马迹的搜集。
当年他还小,这满门尽灭的惨状,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些。
也许便是因为这个,所以他的部分记忆丢失了,以至于他只记得后来,而不记得除了那个梦境之外的其他曾经。不仅如此,他的这口吃的毛病,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落下的,发展到后来,便成了顽疾,再也改不掉了。
而若不是杨二郎一家救了他,并收留了他的话。只怕他如今,都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因为记忆并不完整,所以他不知那拿刀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可他却牢牢的记得,自己肩负着三百余条人命的学海深仇,而这仇,他一定要报!
所以,他想要找到杀他全家的仇人。所以,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都不愿放过。
而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犹豫再三后,还是将那一把,在他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弯刀,给打制了出来。
而后,还十分冒险的将这一把刀,拿到了店铺中去贩卖。
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郑窦斗并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是引来恩人,还是迎来仇人?
矛盾纠结了许久。最后,他想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大不了早日去轮回,去和那九泉之下,等着他的家人团聚。
而除了这个秘密之外,还有一个他深藏的秘密。
那就是那个杨二郎也知道,却和郑窦斗一起,极力的掩盖的秘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