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老了,所以才会搞不清楚年轻人的想法。 见她一进屋就又坐到了角落里,靠着墙壁准备睡觉,凤崇光笔直地走到了她面前去,盘腿坐了下来。 她睁开了双眼,安静地看着他。 “凤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高祖父给你取了个这么特殊的名字?” 凤崇光开门见山,她眨了眨眼,仿佛表示洗耳恭听。 “宋家的人说你受伤太严重,所以失忆了,在我看来,受伤严重是真,失忆倒是未必。 不管真假,你醒过来是事实,你听得懂我们说话也是事实,但是面对我们这些家人,你一直都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不管是对你表示善意的孩子,或是对你表示好奇的孩子,还是对你怀抱着复杂感观的孩子,你都选择了不回应,与她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自从被委以重任,这一年来我也在试图跟你沟通,各种方法也都尝试过了,但你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开口。你确定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你的名字已经被定下来,上了族谱,这也意味着你跟宋韶煦的婚事已经敲定,一旦你们精神力恢复,便择期嫁娶。这是你需要面对的大事,不能用现在对家人的态度,去面对宋家人,否则将来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我知道你妈妈的去世,让你很难受。你爸爸失踪,小七又在战场上执行任务,你本身就不在凤家长大,回来难免会因环境与人事的陌生而惶恐不安。 但凤殊,你回来家里已经一年多了,该有的陌生也该适应了,该有的牵挂也该放下了,现在你不是小孩子。 你已经成年,已经定下了夫家,已经到了可以拥有自己名字的时候。” 见她还是一声不吭,凤崇光不由地加重了语气。 “这也意味着你已经没有任性的权利。 在长辈的眼中,你现在就跟你的爸爸妈妈一样,是一个可以承担责任也应该承担责任的成年人,更是一个值得信赖也应该可以被托付后背血战到底永不退缩的凤家人。 你有了名字,就要坚守责任,再苦再累再煎熬,都要流血流汗不流泪。” 凤殊闭上了双眼。 又是这样,小家伙再一次堂而皇之地无视了他的话。 凤崇光颓然。 “是不是天道真有所谓的轮回? 从前凤家血脉总是男多女少,但到了你们,你们这一辈,十个孩子,只有小八是个男孩。 我们凤家,盼这一个男丁很久了,战场形势一年恶劣过一年,男人坚守尚且艰难,何况你们女子? 在你们还是胎儿的时候,你高祖父母经过多番斟酌,私底下敲定了‘凤殊’、‘凤姝’这两个名字,准备等你们成家立业之后就正式赐名,男婴叫凤殊,女婴叫凤姝,但最后你成功地降生,小八却成了死胎。凤殊,由始至终,只有你见过那个活着的孩子,只有你抱过他,真真切切地碰触过他。 为了让你记住那个孩子,最终决定把属于他的名字给你。 也许真的有所谓的诅咒,我们凤家但凡有龙凤胎诞生,总是会弄出一些事来。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你没有了弟弟,我没有了姐姐,即便平安落地的大姑母、大伯父,年幼被拐,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凤殊闭着眼睛,十指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幅度不大,她又没有发出声音,并没有引起凤崇光的注意。 她的确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刚醒过来的时候,凤殊完全听不明白,就好像自己是个外星人一样,但在默默地记忆与学习了大半年之后,她已经不会弄错他们的意思了。 只不过,也正因为听懂了,她越发疑惑了。 人失去记忆之后,会把曾经会的所有一切东西都遗忘掉吗?就连最基本的常识,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全然无知,因此一直保持沉默,每每观察到新鲜东西,有所体会,需要静心加以梳理之时,她就会找机会进小黑屋里来。 这里的黑暗,代表着空无一物,没有像外头一样纷繁复杂的东西,让她目不暇接无从下手,她可以喘一口气。 让她感到更加不适的是,明明她应该对周围的陌生环境感到不安的才对,但是在听见凤崇光关于双生子的话题之时,她的心弦就仿佛被强烈地拨动了一下。 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