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矜霄回神, 眉眼轻抬,凛冽深远:“这算什么局, 不过是个可怜人耗费二十载,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便依她就是。”
鹤酒卿却像已经洞悉了结局一般,笑容淡淡:“公道易求, 人心难平。况且背后四方势力搅动, 书堂撑不住了。这方池鱼,何去何从?”
“四方势力?洛阳,江南王, 灵柩画魅, 还有谁?”
鹤酒卿笑容轻薄:“还有……眼前人。”
“我?”顾矜霄眉目微挑,便有说不出的凌厉威势自眉锋流泻。冰雪一样的无暇肤色,让眉睫的黑显得更为阴翳。尽管,他的眼里并无任何野心欲望,有的只是沉静淡泊。
“我的目标却不是书堂, 让他们争。”
鹤酒卿笑容里微微一丝忧虑,不是书堂,那就真的糟糕了。阿天比他想的还要贪心。
……
八月果然是个多事之秋。
雪竹书院弑师血案,一波三折, 终于在八月快结束的时候,被一起二十年前的沉冤旧案推上风口浪尖, 天下哗然。
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 在紫荆茶楼借由说书揭露出淼千水二十年前, 侵占学生家眷,借由名望施压篡改罪案,致使受害者吴家兄妹,一个当街惨死,一个流落贱籍。
此事被来临安游玩的闽王听见,勃然大怒,直言怎敢如此污蔑帝师,可有证据?
妇人当即奉上当年案件卷宗,一系列人证物证虽因年代久远而不全,却仍可看出当中蹊跷。
闽王又惊又怒,立刻带着妇人去往临安府尹,命其彻查此事。
时值微生浩然杀师一案又起反复,状告人改口,淼千水乃是因为意图对其不轨,死于义愤。
相隔二十年的两案,极为相似,互相佐证,又有二十年淼千水自述认罪书,证据确凿。
最终,虽有江南学子各大书院反对,临安府尹仍旧改判二十年前错冤,定下淼千水污人清白,逼良为娼,致人惨死的罪名。并在舆论压力下,归还吴氏民籍,释放医女素心。
因为案犯淼千水已然身死,又有昔日太子太傅身份,并无实际刑罚。只是罚没家产。然而,淼千水名下田产却都已捐赠出去,除了一个偏远松庐,并无任何薄产。
人们这才发现,此案轰动天下,但无论是一开始的淼千水惨死,还是最后的身败名裂,洛阳那边却自始至终都无任何表态。只除了吏部悄然撤消淼千水昔日太子太傅的虚职。
无论事件如何发展,唯有一个人的结局,从未发生过改变。微生浩然一口咬定,他弑师只因名利,淼千水对医女素心,并未有任何逾越。最终,被判定十月问斩。
这案子过程虽有反复,却并不复杂,只是牵扯出二十年的旧闻,又是闻名天下的书堂掌书先生淼千水。圣人陨毁堕落,这才叫人不敢置信。
这一出不过半月的大案,以离奇的杀师案开始,中间有李代桃僵,有恩怨情仇纠葛,有王爷出行,权贵包庇,最终二十年前的沉冤得以昭雪。若是拿到说书先生的口中,必是一起轰动传唱久远的畅快淋漓的复仇好戏。是恶有恶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止是临安城,整个江南似乎都提前迎来了深秋寒凉,充斥着悲怆沧桑的颓然。
“人无完人,谁没有做过错事,对圣人太苛刻了。”
“二十年了,谁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我不信先生是那样的人,这案子结的太草率。”
“死者为大,人都死了,什么恩怨都该消散了,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明日先生下葬,我们都去给他送行。”
“先生若是恶人,世间就没有好人了。我真恨!”
“就是,上个人尽可夫的娼妓算什么,我真替先生不值。”
“……听说吴家那姑娘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小家碧玉的闺秀。”
“胡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