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长夜萧索,寒风譬如脱缰之马奔腾咆哮。阿乙抬臂挡风,梵文链霎时绕臂而现,他于风中喝道:“滚开?!”
十三道青符墙层叠幽亮,却阻挡不住寒意的逼近。风间白雪缭乱,旋绕而现半身人形。
雪魅仰首浮立,他银发遮面,对阿乙轻斥道:“无礼小儿!浮梨擅自离职,包庇罪神宗音,如今异象已生,天地风起,你?们一个二个都逃不掉。”
“你?不做净霖的看门狗,我?瞧得起你。”阿乙“啪”地甩响梵文链,“岂料你?转头去了九天境,还是做人家的狗!好狗不挡道,赶紧滚开?!”
雪魅讥讽道:“今夜就算我?让开,你?也跨出不去!障外百里皆是分界司的兵将,醉山僧即刻便到。你?想去寻谁?净霖当下自身难保!”
阿乙早已不耐烦,哪里听得进去。他的梵文链破空抽出,风雪间听得“簌簌”疾声,猛地炸响在雪魅立身处。
屋外暴雪漫盖,屋内山月的喘息越渐剧烈。她紧紧抠着床沿,仰颈闷哼,汗顺着脖颈和双鬓不断下淌,可她摸起来却凉得骇人。
浮梨淘洗着巾帕,对端盆的山田厉声说:“把参离枝递给她,让她衔着!”
山田如数照办,切声问:“这?般冷如何生得出来?”
“你?将地龙再烧热些。”浮梨摁着自己颤抖的手,“热水不可断,其余的交于我?便是。”
她话音未落,整个院子陡然震动一下。桌椅碰撞,热水险些翻撒在地,外边已经动起了手。
山月苍白着脸,盯着浮梨,汗水渗湿她的长睫,她缓了少顷,才含糊地念道:“梨姐!你?……你休怕……”
浮梨闭一闭眸,再睁开?时已镇定下去。她替山月擦拭掉汗水,说:“幺儿要来了,姑姑接着他!今夜你?们必定会?母子?平安。”
苍霁阖眸假寐,听着净霖匀长的酣睡声忽然停了。他便睁开?眼,问:“怎么了?”
净霖无端地说:“天冷了。”
室内的余热正在消退,苍霁缓缓后仰着脖颈,定了一会?儿,方说:“明年无事,我?必要看着你?到天亮。”
院门外的竹林里已响起了“砰——”的撞击声,降魔杖随着芒鞋磕在石板
绒雪上,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大雪扑朔,刮得褐色僧袍“呼呼”而响。
苍霁不羁,只在里衬外边搭了件宽袖大衫。他跨门出来,抄了袖看漫天飞雪,也不下阶相迎,只说:“在门外边站着,这?里边没余出你的位置。”
醉山僧略抬了抬斗笠,露出他惯用的那张苍老皮囊。他驻步在院门外,肩头已经铺了层薄雪。
“你?龙息浸身,已藏不住了。”
“你?说笑。”苍霁寒声慢语,“我?生来便只会激流勇进。”
“一年前,我?于西途城中告诫过你?,你?却执迷不悟。”醉山僧说,“你?们在此藏匿邪祟,此罪当诛。”
“这?孩子若不是邪祟。”苍霁说,“你?杀还是不杀?”
醉山僧脚踢降魔杖,横臂凌指向苍霁。空中飞雪顿时冲开,在两人之间余出空地。他说:“杀!天地间凡是能生魔者,我?都要杀!”
苍霁朗声肆笑,说:“你?此生闭关无用,已经沦为梦魇囚徒,人如半废。”
醉山僧持杖凌身而起,他喝道:“出来!”
暴雪扑颊,醉山僧声音方落,降魔杖已撞在苍霁臂间。那结实的手臂上衣袖破裂,鳞片与杖身猛然相抵,醉山僧如撞泰山,脚下竟倏地被震退一步。
“好力气!”醉山僧喝了一声彩,接着翻杖直击,“你?也要化龙了!”
降魔杖再次轰然击打在臂间,苍霁非但没有退后半步,反而倏忽抵近,牢牢地握住杖身,说:“一年前大雪夜,你?一杖击中内子?,你?记不记得?”
醉山僧腾身凌踹,雪风立刻荡面而去,他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