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锁链,正在疾步渡忘川。他陡然精神?起来,拉着净霖。
“来了!”
鬼差们喝声?落轿,渡口轰然惊起灰土。见那轿辇被一圈灯笼点缀,门窗皆钉得死,里边黑漆漆的,瞧不清千钰的人影。鬼差们一落轿,便齐步退开?。地面顿伏起一头健壮巨牛,牛背锁链重落,它便拖着轿辇向前。紧接着河面团腾出呲牙群鸟,如同黑云一般簇拥着轿辇,不许旁人接近一步。轿辇上跨坐一人,头戴斗笠,口衔草枝,扬鞭抽牛。
净霖说:“那便是阎王吠罗。”
“便是他。”苍霁撑身,见吠罗斗笠下?的脸生得唇红齿白,“看着比我还小。”
“他已一千四百岁了。”净霖说,“看来他待千钰分外重视,竟连这?一段路都不肯假借他人之手。”
“可惜他来晚了。”苍霁说,“千钰心里有人,哪有他的位置。”
净霖侧首,说:“你这?般了解千钰?”
“是啊,见他乖巧柔顺,可爱得很。”苍霁抱肩,“况且他已为人夫,许多事情我都须向他讨教?。”
净霖不做声?,听下?边吠罗已经踩着横木站起身。他一手撑轿
辇,一手抬起斗笠,冲四下?朗声?说:“明日爷爷我要娶亲!离津万鬼皆来吃酒,宴席摆上十万桌,八方?来者皆是客!你们全部都得喝!给我高高兴兴闹一场!”
群鸟齐鸣,巨牛刨蹄,足足在离津城绕了三圈才作罢。末了,吠罗扔鞭下?轿,倚着窗边对千钰说:“心肝儿,今夜之后,你我便是夫妻了,前几?日答应你的事情,便一概不算数了!夫妻同房天?经地义,没道理再将我拒之门外是不是?”
千钰一拳重捶在窗板,寒声?说:“我已有夫!”
“不是死了么?”吠罗吐着草枝,“人命谱上写?得清楚,是个短命鬼。别忧心,我还能活上几?千年,能同你白头到老,可比凡人更有时间。”
“放我出去!”千钰从缝隙中看着他,一遍遍地说,“我已有夫。”
吠罗负手踢了踢轿辇,说:“我长?得不如他好看么?我修为不如他高么?他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休说几?张纸,几?句诗,就是这?黄泉半壁,我也能给你。心肝儿,何苦再受苦楚几?百年,将这?一腔深情皆移于我身上,你不也能快活许多?”
“你根本不明白这?世间情字。”千钰头抵在窗,别开?脸,“……我不要别的,我只要左郎!”
吠罗却偏头对他说:“你生得真好看,比之九天?境,也只有东君和?临松君能压你一色。我爱惜你的颜色,是真心欲与你好,你怎可不要?”
千钰已知他根本不懂,只说:“你若真心爱惜好颜色,何不娶东君?”
“东君皮囊虽艳,本相却凶。况且他又是血海邪魔出身,与他一道,我心里慌。不过。”吠罗笑一声?,“几?百年前,临松君曾经于云端垂听凡说,侧颜羞煞天?地万灵,连笙乐女神?亦要避退。临松君位列君神?之后,曾论天?地第一色的笙乐便不再见人。不瞒你说,临松君未死时,我便是打定主?意?要娶他的。”
苍霁原先还能听一听,闻到此句,手底下?的窗木“砰”声?而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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