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大妖虽有授封文书,能任一方掌职之神,却不意味着?九天境已经宽厚到能够纵容人妖越界。
净霖将?铜珠轻抛回笔妖掌间,说:“他病气屯积,不该活到今日。你如只是伴他一程,分界司尚可睁只眼闭只眼。但你私改命谱,已触律法,分界司尚且不提,黄泉一旦彻查,你与他谁也跑不掉。”
笔妖突然“扑通”跪下来,他胆怯地哭不停:“怎可如此!触犯律法的只是我。分界司与黄泉追究起来,也是我这妖
物所为,与、与凡人何干!”
净霖说:“与他何干?楚纶如今已夺头魁,原本的状元因?此错失。命谱随你一齐更改,这两人往后?命途难料。”
笔妖以头磕地,他哽咽着?:“我已知?错,可、可是!事已至此,难道还要慎之死不成?他本当?如此!若是随命而丧,他这一生?便沦于黄土,我岂能忍心……”
苍霁说:“你救了楚纶,另一人必沦于无名。可见不仅人会亲疏有别,妖也如此。天下诸般情意往来,真是麻烦。”
净霖静立片晌,说:“将?你与楚纶的事情尽数道来。”
楚纶腿脚不便,志却高远。他幼时拣亲戚的残羹冷炙而活,待到十二岁初显名声时,便以嗟来之食为耻,不肯再受人施舍。他家徒四壁,穷得揭不开锅,所用书卷尽是自己亲手誊抄来的,打开那陋室之门,却连一点?灰尘也摸不到。
楚纶时常因?为读书而废寝忘食,他本有腿疾,身?体也不好。十九岁时得人保举,入京赶考,结果铩羽而归。回来后?便更加手不释卷,期间为人讼师,却常接贫民官司,为此没少风餐露宿,也因?此更知?疾苦。
二十二岁再度入京赴考,再度名落孙山。楚纶此时已旧疾累身?,年?纪轻轻便常浸药汤。落榜不仅挫了他的锐气,更使得他愈渐拮据。一夜握笔疾书,写到一半竟呛血不止,昏了过去。醒来时人已横卧榻上,桌上素面?尚温,炉上药汤已煨。
有了此次之后?,楚纶便常写着?写着?陷入昏睡,偶然翻得残卷,却发现纸页写满,具是他的字迹。可是楚纶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自己何时继续过。他逐渐察觉身?边常伴一人,虽然看不见,却时刻都在。
一日楚纶撑首而眠,夜间听见风雨打窗,他似是昏睡,仍不醒来。不过须臾,就听得桌对面?脚步轻巧,趴下一人凑近来观察。
楚纶不动。
那人便轻轻挪过纸,蘸了蘸墨开始咬着?笔头冥思苦想。楚纶悄悄睁眼,见乌黑的脑袋对着?自己,桌上正挽了袖子奋笔疾书。楚纶探首而观,那人听得动静,抬起头来,竟是个少年?郎。
两厢对视,少年?郎倏而大惊,吓得他一肘磕到墨里,翻溅了墨汁
,迸得脸上皆是墨点?。他一叫,楚纶也吓了一跳,又见墨飞出来,便猛地后?仰,这一仰仰翻了倚子,摔了个结实。
常人摔便摔了,可楚纶这一下摔得不好,椅子砸着?胸口?,竟呕了血出来。他撑身?残喘,觉得浑身?冷汗直冒,胸口?突突难止,越跳越慌,越慌越眼前?发黑,大有不大好的意思。那少年?郎慌忙来扶,抱他半身?。说来奇怪,楚纶一得他抱,便觉得胸口?稍缓,冷汗也不那么?汹涌。
少年?郎边抱边哭:“你若是今夜死了,便是被我害死的!这可怎么?是好,我不害人的!”
泪珠雨似的下砸,楚纶几次欲开口?,都险些喝上一口?。少年?郎越哭越凶,干脆仰头大哭。他哭得响亮,已经忘了怀中的楚纶,楚纶被眼泪泡了半晌,几欲淹死的时候才见他记起自己。
“见你病气积累。”少年?郎可怜地摸着?他眉心,抽泣道,“替你除一除。”
楚纶终于得以张口?:“敢问……”
少年?郎一口?“呼”气,楚纶只觉得浑身?一轻,连胸口?锥痛感都渐消隐去。他心以为自己遇着?了小神仙,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