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地拨水,冲岸上发脾气道,“臭死了。”
净霖此刻困得合目,只在树上敷衍地嗯声,连眼睛都懒得张来。夜还未过,外边冻得他鼻尖发红。
苍霁赤身裸|体地站在水中,鹅毛大雪覆在他肩臂,一瞬就化得淌水珠。他像是不知寒冷,被水埋了半腰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喂。”苍霁甩动水珠,“那铃铛真的不是你的吗?”
净霖慢吞吞地拉回神识,又“嗯”一声,算作回答。他今夜被苍霁要去了几滴血,精神难振,须
得睡上一睡。只听水中呼啦作响,苍霁蹚水上岸,双臂一撑便翻到净霖面前,站着俯看净霖。
“费了一番力气,却是个假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根本不知晓它肚中是个什么味道。”苍霁一边抬臂嗅着,一边用脚轻踢了踢净霖腰侧,“还有味道没有?”
净霖倦色深重地睁眼,一入眼的便是这条肥鱼不知羞的小腹和他笔直有力的双腿以及光|裸坦诚的隐秘部位。
净霖目光稍避,说:“没有了。”
苍霁蹲下身,凑到净霖眼前。他这张脸长得占尽便宜,这双眼更是占尽风采,如此直逼在眼前,让净霖眼睛深处都不自觉地要仓促退让。
“你是不是早有察觉,故意诓我去掏一掏?”
净霖面上微微露出点诧异,甚至称得上是“无辜”,说:“我为何要诓你。”
苍霁怀疑地看着他,说:“今夜处处透着古怪,不像是撞巧,倒是像遭人算计了。鬼差回头追我们干什么?”
“他们铁链空空,没押到魂,必是别人先下手偷了。”净霖稍稍后仰,“穿衣服。”
苍霁不退反进,说:“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净霖说:“一门四口尽数丧命,这案子本就来得蹊跷,又引来了罗刹鸟,鬼差偏偏找不到鬼魂,我们出现得巧,他疑心是情理之中。”
他们是被铜铃引去的,然而从罗刹鸟肚中拿出来的铃铛却并非净霖丢失的那一个。
“谁要套你?”苍霁说,“我们下山隐秘,此地掌职之神也看不见你,还有谁会知道?”
净霖身份微妙,这具身躯到底是人是妖是鬼是神至今都难以定论,可从苍霁得知的故事里,人人都以为他是死了的。那么谁,谁既知道铜铃的妙处,又懂净霖的脾性?
“也许不知道。”净霖笼呵了呵冻得僵硬的手,“铜铃落于凡人之手,灵气外溢,难免教人察觉。但凡有点修为,便知此物的好处。他既然狸猫换太子,想必是已得了真正的那个,又忧心你我追赶,故而放了个假的前来拦路。”
但时机卡得太好,反倒让净霖起了疑。他心中或许有些人选,只是一概未提。
“那真的铜铃岂不是再无踪迹。”苍霁说道。
“是啊。”净霖静静地看他,“眼
下便是吃了我的好时机。”
“那是我的事情。”苍霁差点将“关你屁事”说出来,他忍了忍,才道,“你就这般不想活吗?”
净霖说:“不想活很奇怪吗?”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出奇的纯粹,好似真心实意地在问一问,又好似从来没得到过答案。
苍霁一时语塞,他既想反驳,又觉得无话可说。
净霖活还是不活,关我屁事?只要吃掉了他,他便一生一世都在自己这里,既不会离开,也不会抛弃。如此便可以了,他们往日那点情谊就算到头了,至于他到底想不想活,这跟一心想要吃掉他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苍霁心里另一边又说。
老子就是不悦。
于是他粗暴地从空中揪出崭新的衣物,边穿边回答:“奇怪,怪透了!”
苍霁穿了半晌,见净霖目光微妙,欲言又止,便略微得意地说:“你要看哪里?准许你夸一夸。若不是夸赞,就不要开口了。”
净霖便不语了,待两个人下了树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