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何安排?”
严世蕃展开双手,在侍妾美婢,莺歌燕语的服侍下,穿起华服,漫不经心地问道。
管家在旁边低声汇报,前面的都是些日常应酬,与严党派系的官员见面,唯独最后一项有些特别,语气明显低了许多:“明日是天师大典……”
果不其然,严世蕃表情立刻沉了下去:“从道医到真人到天师,当真是青云直上啊!”
他是先入国子监读书后为官,历官尚宝司少卿、太常寺卿、工部右侍郎,短短数年间,就当了工部左侍郎,正三品。
这个速度谈不上前无古人,但在大明朝的官场上,也没几人可比了,偏偏严世蕃有着强烈的嫉妒心理,还见不得别的官员升官快。
身为严嵩独子,其他人什么档次,能跟他一样?
现在可好,确实不一样,他完全比不上人家了。
“哼!”
严世蕃双手勐地一收,吓得两侧的姬妾赶忙退开。
知道这位脾气暴虐,喜怒无常,管家也想退下,却不得不传达严嵩之意:“老爷准备去真人府恭贺,舅老爷同去,也请少爷备一份礼,赠予李天师……”
严世蕃侧过头来:“嗯?”
管家腰立刻弓下,等待怒骂。
严世蕃却反倒思索起来,走到外间的红木大橱前,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后,盒子里还套着四个小盒子,严世蕃先掏出了那个长条形的盒子,轻轻揭开,从里面拈出一支毛笔。
此物一看便质感非凡,笔杆青里透着星星黑点的斑竹,笔套则是晶莹的和阗玉,镂空磨尖而成。
严世蕃同样有些喜爱:“这支笔杆是成祖爷,派郑和下西洋带回的犀角做的,之后再没有这么大的犀角了,笔套平常些,是蓝田玉凋的,取个口彩。”
说着又拔起了笔套,露出了红里透亮的笔毫:“最难得的是这笔毫,是本朝三十年云南的土司,打了一条通体红毛的黄鼠狼,用其尾毫做的,说是千年仅有这一只!”
他将笔展示给管家:“你说这样的笔,便是世第书香人家,都足以传代的,当作礼物如何?”
管家低声道:“少爷选的好……”
严世蕃又取出三个小盒子,如数家珍:“笔墨纸砚,墨也是宋朝米南宫的款,纸是易安居士的燕子笺,唯独这砚,虽是黄庭坚的,总觉得差了些……”
说着,他拿起砚台掂了掂:“你说我将这砚台染上些血色,会不会别具一格,让那位李天师记忆犹新?”
管家吓得险些跪倒在地,莫不是对方要给自己开瓢?
这位暴虐乖戾的小阁老,是完全干得出这种事情的!
令管家如蒙大赦的是,伴随着恭敬的问好声,严嵩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吓唬人了……你们退下吧!”
下人忙不迭退出,待得堂内只剩下严氏父子,严嵩看了看这文房四宝:“礼物选的不错,你也一起入府拜访。”
严世蕃冷笑:“我当然要去,还要大张旗鼓地送过去,让满朝臣子看看,十年寒窗苦读不如医师一步登天,不怕他们不心生嫉恨!”
送个礼物都能给对手上眼药,这是他们一贯的风格,只是这次的对手确实非比寻常,严嵩关照道:“敕封天师,都要普世同庆,陛下对此人的宠信数年内难以消退,先忍一忍,不可当面冲突!”
严世蕃眼神阴了阴。
原本陶仲文的声名,是局限于一个小范围之中的,多为道佛宗教的人员,世俗官员并不在乎天师,他也插不进多少手。
但这次新的天师,却将宣扬天下,再结合地方山神土地的出现,神道有复苏的迹象,威望就完全不同了,甚至能深入到村镇,为百姓所传颂。
有鉴于此,严世蕃眼珠转了转:“父亲,近来诏狱那边看管得松了,可以联系上牢内的陶仲文……”
严嵩眯起眼睛,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