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弃庙社幸金陵,人心崩溃,贼乘势深入,生灵涂炭,今得大胜之势,竟纵敌寇,反贵膏血,以奉腥膻,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决不可议和,更不可走燕云之地,不然百年千年后,我大宋亦要遭人唾弃!”
“请蔡公上书!
请蔡公上书!
”
……
大名府衙门内,蔡京悠然品茶,梁世杰却快步走入,满脸无奈:“父亲,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似乎都想要冲进来,衙役们已经快要挡不住了!”
他十分无奈,燕云光复的消息传来时,河北上下狂喜,人人脸上洋溢着的都是笑容。
因为从今以后,他们终于有可以抵挡草原铁骑的屏障,不用再时刻遭到异族的掳掠和威胁了。
在那个时候,若有人证明家中亲属是乡军一员,可是要被众人簇拥着,去酒楼庆贺的。
自从樊楼带头回馈乡军亲属后,大名府内的其他富商也跟进,使得老百姓都直接感受到,曾经卑贱的贼配军,也成为了英雄与荣耀的象征。
结果议和一出,形势急转直下,之前有多兴奋的,现在就有多愤怒。
辽军在河北烧杀掳掠,哪怕有乡兵团保护,也犯下了累累血债,现在明明能将之剿灭,却要放虎归山,还要让辽军走燕云之地,岁币依旧……
经过一座座告示旁吏胥的宣读,河北的百姓再度陷入惶恐之中,河北的读书人则陷入无与伦比的耻辱中,不知有多少人直接北上去燕云,知府衙门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场面,更是完全可以想象。
对此蔡京澹定地放下茶杯,关照道:“让衙役记住,一定不能伤了这些请命的义士,必要的时候就放他们进来,老夫的奏本早就备好了,你可以看看。”
梁世杰走上前,看着奏本的措辞,不禁瞪大眼睛,有些骇然:“父亲,你这般怒斥,会不会太伤朝廷的颜面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岳丈不是如此正气凛然之辈啊!
蔡京看了看这个今日里忙前忙后,总算沉稳许多的女婿,生出了指点之意:“你觉得此次议和,朝廷百官态度如何?”
梁世杰道:“定然有不少人同意的,倘若百官全部反对,官家也无法一意孤行……”
蔡京颔首:“说的不错,但宰相的态度尤为值得关注。”
“韩氏就在河北相州,韩忠彦自然不可能放任辽军回归,对议和必然是反对的;范纯礼为文正公之子,立朝端方,沉毅刚正,绝不会同意议和;蔡卞为我兄弟,得我镇守大名府之功,自然不愿前功尽弃;便是那曾布私欲弄权,满腹心机,在此等遗臭万年的大事上,也绝不会妥协!”
梁世杰皱眉:“既然宰执重臣都反对,议和岂会如此快的推行?”
蔡京叹了口气:“朝局大变,宰相已失权柄,何况这四位终究不比章公……陛下迁都金陵,得江南官员依附,对于他稳固皇权,确实是一招妙手!”
梁世杰听到外面越来越高的声浪,实在不明白这叫什么妙手。
蔡京却很能理解,换成他是赵佶,之前的处理也是类似,大不了等战事结束,再回汴京,当作无事发生,但在胜券在握的时候签订宝右之盟,妄图用辽帝的证明来洗刷自己弑母的行径,就实在愚不可及。
天子乃君父,皇帝乃官家,属下一切之功,最后都要归于坐在龙椅的九五之尊身上,只要灭了辽军,挟收燕云、擒辽帝之功,哪个臣子还敢逼他退位?
到时候再安排些史官,春秋笔法一挥,将官军溃败变为掩护乡军,将迁都南逃变为诱敌深入,不说是千古一帝,至少有宋一朝,功绩直追太祖。
结果居然选择议和,弑母恶名尚未完全撇清,再背负更大的骂名,使得北方人心尽失!
“本以为那辽帝已是难得的蠢货,没想到此人在危急时刻,还能以进为退,而我宋廷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