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无个性青春期抑郁症不同,赤谷海云即使在脱离学校环境后依旧好转得很慢,治疗途中虽然有些微的缓解,但自从那天晚上从房间窗户摔下去后,她的病情就愈发严重,最后被医生建议长期住院观察。
爆豪平常还要上学,只有双休日才能去医院看她。
“注意收敛自己的脾气。”出发前,爆豪光己千叮咛万嘱咐,“要不是医生说可以多见见平常一起玩的朋友,真不想带你这个小炸/药桶去啊……”
这可真是亲妈会说的话。
但爆豪长大后多少也能体会一点,他的性格简直是最不适合去看望抑郁症患者的类型——不仅如此,他的身份也不适合的,因为他是天生被神明眷顾着的那部分人群……某种意义上,也是导致这种新型心理疾病出现的原因。
爆豪胜己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宠爱的那个,但赤谷海云不是。
因为无个性人群的社会特殊性,此类相关的抑郁症建有专门的看护所,都是单间、朝阳,房间的涂漆都是粉蓝、鹅黄这类平和而美好的色调,有一瞬间让爆豪以为自己来到了幼儿园。
不过这种既视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在他真正看到赤谷海云的时候。
她比他记忆中更加瘦了,即使是最小号的儿童病人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脸上一直没有褪去的婴儿肥也凹陷了下去。
爆豪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这么瘦,这么小,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走。
小桌板上还放着她吃剩的午餐,只动了几口白饭,几乎等同于没吃……而在爆豪胜己的记忆里,她是从来不浪费一点粮食的。
“怎么只吃了这么点……”光己叹气,用一种爆豪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说,“还想吃的话,伯母去帮你热一下。”
赤谷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并不是故意,好像她的大脑思维确实比正常人延迟了一点,等到原本失焦的瞳孔慢慢地对准了这位熟悉的长辈,眼眸有了点神光,她才仿佛回过神来,抿着嘴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
“光己阿姨。”
“嗯,是我。”光己摸了摸她的发顶,“头发有些乱呢,我来帮海云梳一下好不好?”
然而爆豪在她之前抢走了梳子。
“臭小子……”光己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把木梳给我,敢捣乱的话,以后你就别想再来了。”
“啰嗦死了!老太婆,你不是来帮忙补办手续什么的吗?快点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爆豪不理会她,一屁股坐到病床上,“老子来梳。”
估计要不是还有海云在,她早就把自家的臭小子扒裤子打了。
“不要对海云发脾气。”离开前,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就像她离开家前对他做的那样,“那孩子现在情况很特殊,绝对、绝对不能像你平常那样……”
“知道了,烦死了,快走吧!”
送走了烦人的老妈,房间里就只剩他和赤谷了。
其实爆豪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但青梅那种无机质的眼神又让他有点烦躁,他费了好一会儿才压下那种恼火的感觉,开始慢慢梳起了赤谷的头发。
赤谷海云长得和母亲引子很像,都是玫红色的头发,有光照时看着像赤红,发丝粗而韧,和它的主人一个样子,某些事情上神经特别粗,又在某些事情上脾气特别倔,让人生气得要命。
爆豪胜己总有种自己的幼驯染会在某条道路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预感,但从来没想到她会像这样,还没等到绽放,就一天一天地凋零下去。
走了会儿神,手中不小心梳到一个结,他下意识地一用力,木梳一扯带下几根头发。
爆豪怔了一下,连忙去看赤谷的反应,但对方还是那样直愣愣的,目光虚无缥缈,像一抹幽魂,被留在那段往日的旧梦里,迷失了方向。
她在这里,又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