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羡长睫微垂,尔后笑问:“小不点要来批评姐姐吗?”
姜笙侧首靠着自己姐姐,鼻尖是熟悉的清冽的味道。
她说:“我批评自己。”
批评自己无能为力,什么也帮不上。
姜羡不知道有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只道:“爷爷和周院长如果知道你被欺负,哪里舍得批评你,只恨不得自己能过来教训那人了。”
“这次陈伯的事情,你从轻处置,旁人不会记着你的好,只会在下次有这种事情的时候毫不犹豫卖主。”
因为反正也不会得到什么很重的处罚。
姜笙低“嗯”一声。
她只是有点魇着,又很久没有见到爷爷和老师,乍然把梦境当成现实。
此刻缓过神,便没有很纠结了。
姜笙见自己还抱着姐姐,她顿觉不好意思,往床边靠了靠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末。”
“哦。”
姜笙笑吟吟道:“姐姐还要回去吗?”
“别回去了吧。”她拍拍自己身边,“我分你一点位置。”
姜羡说:“一会儿还有事。”
姜笙一沮:“好吧。”
姜羡唇角微勾:“下次吧。”
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着姜笙带着困意的面容,姜羡起身灭了烛火。
离开里间前,姜羡又听到身后传来姜笙的声音:“姐姐不会下地狱的,就算要往地狱走,我们也一起走。”
姜羡脚步顿了顿。
傻丫头。
她侧身说:“快睡吧,买日不是还要去画铺?”
姜笙语气乖巧:“晚安。”
走出门后,姜羡让泠影打听了一下陈伯一家现在的状况。
泠影早预料到,此刻一一说来:“陈二和陈二家的午时已经被发卖了,现下可能在哪个牙行罢;小孩子没什么事,陈大和王氏虽受了五十板子,身强体壮的情况还好,只陈伯可能比较年纪大体弱了些,听说也是垂危中。”
姜羡沉吟一番:“也就是说只有陈伯情况不好,随时可能落气?”
“我也是打听来的,没去看过。”
姜羡颔首,转身走了。
泠影追出去:“主子想去看看?”
“嗯。”
“我跟您一起去。”
侯府的下人们一般住在后罩房,此刻后罩房有一间还亮着烛光。王氏搂着陈隽思跪在床一边,另一边跪着陈大,病恹躺在床上的是陈伯。
王氏哭哭啼啼:“爹,都怪我,若不是我没看住隽哥儿,您不至于如此,娘也不会没捱过去。”
陈伯想安慰他们,却有气无力,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你们也别跪着,刚挨了五十板子,怎么跪得住?”
“躺着吧。”
“日后隽哥儿身边就只剩了你们,老实做事、本分做人,别记恨谁,这都是我们的错……”
陈伯真是没想到,自己现在还能在这交代后事,李娘子倒当场就毙命了。
他叹口气,一气没提上来,又连声剧烈咳嗽,整个面部胀得青紫。
陈大和王氏一惊:“爹——”
陈大和王氏确实浑身酸痛,尤其是腰部以下,又是被罚的,连郎中都不敢请。但陈伯这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的模样……还是跪着吧。
陈伯想摆手,却没力气提起来,只能等咳嗽声过了才断断续续说:“夫人是仁慈的,只要你们做事仔细些,也别得罪了人,肯定能把隽哥儿平安带大。”
“隽哥儿……”
陈隽思过去握住自己阿爷的手,抿唇说:“阿爷我在,我日后一定一定会听话的。”
他用力睁着眼睛,希望眼泪能自己流回去。
陈伯面上有些欣慰。
他生的两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女儿倒还算聪明,却是个姑娘家……只有隽哥儿,他寄予厚望。
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