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召动作一顿,黝黑的眼仁转了半圈,他直起身,一字一顿问:“什么?”
山荣垂着头,硬着头皮也没敢重复一遍,任由诡异的死寂笼罩房间,须臾,燃烧的蜡烛摇晃一下,灯芯烧着烧着,发出“啪”的一声,拉回了江召的思绪。
他的脸色变得分外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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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散尽的一品春,此时乌云遮蔽,风雨欲来。
三楼那扇被强行扩开了,像正门一般沉重恢弘的铜环木门前,六七境小执事们跪了一地,脊背弯得像是被沉甸甸果实压得摇摇欲折的老树,稍有些地位的大执事和长老们也都在门口守着,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很是惴惴难安。
他们彼此交换眼神,但都没有出声,唯恐触到什么霉头,四周唯有长风穿堂而过的尖啸余音。
此时此刻,他们紧盯着脚底下的地砖与绒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还好这次十长老来了。
禁闭的房门内,只有两道影子,一道赤红如火,一道原是纯白似雪,而今也染上了一层污秽。
温流光的长鞭已经又化为原型在手里紧紧捏着,她的模样实在不算好看,满身狼藉,血,熔浆与雪水混合,乱七八糟糊在身体上,毒蛇吐信般在肌肤表面上游走滑落,右臂突出的骨茬还未接上,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妆花了满面。
她却不管不顾,眉尖杀意越凝越深,越蓄越重,不耐烦地伸手一抹,看见鲜红的手指上覆着一层粉。
粉。
温流光为了今日这场志在必得的夜猎,还特意精心描了妆刺激温禾安,这些事情,如今想来,每一件都是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如此响亮,如此耻辱!
她唇抿如刀锋,不管不顾地翻箱倒柜,一手随意抓着妆奁盒前的手帕恶狠狠往脸上擦,伤口与淤青都不避开,灵力将桌上翻得一塌糊涂,十几个灵戒在地面上散乱一团。
有备而来是吧。
玩这套是吧!
温流光将裹着粉的手帕往地面一丢,最终找齐了自己要的东西,她带着数样足以完全毁掉萝州的杀器,高高昂着头,眼睛里卷着
两团噬人的漩涡,径直朝外走,声音冰寒刺骨:“让门口那些废物都滚去捉人,吩咐江源之出兵,把萝州给我团团围起来。”
十长老眉如远山,此刻凝眉反对,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只得咬重字音:“三少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温流光重重抹了把脸,草草拧回了自己的骨头,随便用灵力一团了事,手中的长鞭感受到她心中沸腾翻涌的情绪,将地面甩得啪啪响,没过三下,就咧开几道细密的蛛纹裂。
“要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她用舌根重重抵着尖锐的齿尖,满嘴血腥气,脚底碾着满地狼藉,锐意难遮地往门外走,一字一句:“我要温禾安死在我面前,就在今夜!”
一时,一刻都等不了。
十长老伸手抓住温流光的手腕,他还很是年轻,比温流光大不了几岁,前两年入了长老院,是长老团里最年少的一位。
换句话而言,他与温流光,温禾安算是一起长大的。
他把她拽回来,凝声:“三少主,你若是足够清醒,现在就不该踏出这道门。”
回应他的,是出招诡谲的一道鞭影,即便他飞快给自己双手覆上了厚厚一层灵罩,也仍是在这一招之下溅了血,手背皮开肉绽,很快高高肿了起来。
“温白榆,劝你管好自己。”
“而今轮得到你来对我说教指点?!”
温流光回身,她咬牙切齿,俏脸上各种色彩都有,粉擦了一半就不管了,浑身都在冒火,“温禾安不死,我今后还有脸出门?让世人都知道我温流光捉鹰不成反被啄了眼?!”
想起那种画面,她牙齿都咬得咯咯响。
那还不如杀了她!
温流光气势汹汹转身要闯出门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