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南方秋老虎肆虐,地面热得像被扑了烫油,蒸起腾腾热浪。
周铭天大脑一阵眩晕,再睁眼时,面前站着一个扎麻花辫年轻女人,模样清秀,正瞪着一双大圆眼含羞带怯望着他。
“周、周同志,我喜欢你。”
视线越过女人眺望身后街景,古朴的水泥路,高矮不一的砖墙平房,不远处有挂满商品的临街门市,其中最显眼的一间门头上,用斑驳的油漆字写着“叙州市国营饭店”字样。
这不是八十年代在红星机械厂上班时回家的必经之路吗?
他明明还守在妻子的墓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面前这位正在对自己表白的女同志,不是他媳妇儿继父的女儿曾文华吗?她怎么变年轻了?
这是梦?
还是重生?
曾文华绞着手指,下唇咬紧:“我、我知道这有点唐突,但、但我真的认真思考了很……”
周铭天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无奈打断她:“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噗嗤——
墙角传来不合时宜的笑声,二人同时望去,便看见趴在墙角偷看的两张脸,曾文华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笑得最灿烂最幸灾乐祸的那个,是机械厂出了名的泼辣美人——何黎,据说她最野的那阵子,把骚扰她的一个领导家的儿子剥得只剩条裤衩扔在大街上,事情闹得还不小,连厂长都惊动了。
好巧不巧,那段时间国家正好开启严打,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天王老子的儿子,敢耍流氓骚扰女同志,统统监狱处理!
眼下泼辣花正带头骑着二八杠从墙角冲出来,边骑,嘴里边喊着:“周同志~我喜欢你~”
声音刻意扯出矫揉造作之色,摆明了嘲讽某人。
张馨骑车跟在何黎身后,模仿她的音色喊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噗哈哈哈哈——”
曾文华的脸像吃了辣椒一样刷的爆红,羞得她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何黎,你们太欺负人了!”
何黎?何黎!
周铭天混沌的大脑总算恢复清醒,他眼睁睁看着媳妇儿骑着自行车朝他驶来。
穿着一身朴素的蓝色厂服,肩膀挂了两串小麻花辫,脚蹬时下最流行的白色塑料凉鞋,鞋面上甚至点缀着一朵水晶塑料白花,土到极致就是潮啊。
夕阳的光懒洋洋从发隙里穿过,她逆光而行,眼里染上漂亮的光泽,那么的生机勃勃,那么的熠熠生辉。
周铭天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再见年轻时的媳妇儿。
此时如果不是由理智控制着,他恐怕会上前不管不顾将人抱住。
深呼吸,克制着内心怀念与渴望朝她走过去。
大概是刚重生,灵魂还不太适应这具年轻的躯体,周铭天没走几步双脚便突然发软,紧接着腹部传来一阵刺痛,扑通一下跪在了何黎面前。
“……”
刺啦——
刹车捏紧,惊呼声响彻大街小巷。
“喂,你干什么!找死啊!”要不是她手刹快,差点就撞上了!
周铭天痛苦地呛出声来,他躬着腰单膝跪地,一手揉住脚踝,一手摁住小腹,头上浸出豆大的汗珠,隐忍的模样凄惨又可怜。
纵使如此,眼睛却死死盯住何黎,那眼神说不上来的奇怪,似庆幸,似欣悦,像看见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曾文华着急忙慌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何黎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周技术员,你碰瓷啊?我压根没沾到你,演戏也演得逼真一点好不好。”
张馨停车上前查看周铭天的情况,身体似乎没有外伤,可他捂住腹部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痛苦,不仅如此,他的嘴唇此刻异常苍白,额上也浸出涔涔冷汗。
“黎黎,你怎么搞的,怎么撞人了?”
何黎白眼:“别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