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力神仁慈,我也不愿看着他们痛苦,但我实在无能为力。”克雷蒙特主教露出一丝苦笑,但他的笑容在别人的眼中格外刺眼。
“听听这悲伤的哀嚎,实在是让人不忍心。”
在无人邀请的情况下一反常态来到伊安的队伍,即便是库塔赫也能看出克雷蒙特主教的意思。
克雷蒙特主教走到一位奄奄一息的教士身前跪坐在一旁,而伊安正在为这位教士做最后的努力。
“即便你们反对正统,皈依邪道,巴力神也希望你们不再痛苦,我会默默为你们祈祷的,愿巴力神宽恕你们的罪行,照亮地狱中的你们。”
“如果有地狱,那我一定会在那里等着克莱芒。”教士撑着最后一口气,向着克雷蒙特主教咒骂着教皇的名讳。
克雷蒙特主教面色不变,在他看来临死之人的言语就像晚春的雪一般,落地即化。
“尊敬的主教阁下,如果你想靠着嘴巴杀死我们,你最好再长出几张嘴。”米库拉斯讥讽道,他的左臂在战斗中受了轻伤,被绷带吊在胸前。
“话语的力量由其本身的真理性决定,而与言说的次数无关,真理就是真理。”克雷蒙特主教冷笑着:“该死的异端永远是该死的异端。”
“哼,居于高台的您怕是从未听说过,众口铄金的民间典故。这个故事……”
“够了。”伊安喝止了两人的争吵,他缓缓地松开了按压着的伤口,用满是鲜血的手为教士闭上了眼睛。
“主教阁下如果觉得闲来无事,不如先行前往佩特拉去看看你的教堂,不用在这里假装你的慈悲,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伊安没有等待对方的回话,就立刻转向另外一位伤员。
他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医生,但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挽回伤员的生命。
不过即便是正经的医生来,也不一定比他做的更好。
而教士们基本都掌握着一些由无数经验提炼出的自救方法,在很大程度上也能够挽救自己或是他人。
“大人,我恐怕不能追随您了,感谢您为我们带来的应许之地,我喜欢那里玫瑰色的岩石和神庙前雕像……”
伊安痛苦地握着一名骑士残缺的手,骑士名叫保罗·洛萨夫,是在阿加图斯时选择跟随他来到沙漠的,他记得对方喜欢雕刻,经常喜欢站在神庙前的雕像前研究线条和轮廓。
但他却还没能创造出自己作品,就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对于骑士腹部被标枪贯穿的伤口,伊安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他,直到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很多伊安熟悉的人都在战斗中失去了某些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包括他自己。
这是他进入沙漠后遭遇的第一次巨大损失,而且是在他的领地内,他所认为的非常安全的地方。
伊安假设着,如果他不想着接纳胡斯派教士,完全可以派几名骑士过来为教廷的人指路,如此以来就能避免这场突入其来的战斗,也不会有人为之牺牲。
又如果他能带更多的士兵来,就能在战斗中占据主动,避免如此大的牺牲。
但这一切终究只能是存在于幻想或是沙盘中的假设。
人已经死了,战斗也结束了。
伊安鼻子微动嗅着满是铁锈味的空气,放下手中已经失去知觉的肢体,重新投入到救治中。
……
耶罗米在夜晚找到难以入眠的伊安,两人坐在带着些许凉意的沙子上交谈着。
“非常抱歉,或许我们不该来找你。今天那些人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伊安神情麻木地点点头,在经过库塔赫的审问后,他们得到了新的信息,那些雇佣兵对异端的敌意很重,经常去洗劫异端的领地,而雇佣他们的那位夏尔同样如此。
他们之所以袭击伊安也不单单是为了钱,也是为了惩戒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