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烨庭!
夜色幽幽,宫灯昏黄,来往内侍垂头缓步,一声声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回响在空寥的内庭之中。
凤梧阁内,文侯神色淡漠,手掌轻抚玉案,一支朱批玉笔立于笔架上,墨绿的笔身铭刻着一副凤凰浴火图,凤凰金翅一展游弋当中,似有一点点金色火焰四散飞腾。
看着玉案上的奏章,文侯眉头簇着,许久不曾平抚下来。
“重杵,”
蓦然,文候手掌扶着金色奏章,不耐的呼唤了一声。
“老奴在,”
大内侍重杵上前一步,虽然身为内侍,身体上有着缺陷,但身形魁梧刚阳,举止气场极为猛烈,反而比大多数的男儿,更有着一股别样的男儿气概。
“上蔡的宣诏侍者,可是回来了?”
文侯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宫阁中,左右殿柱孤立在宫殿中,显得凤梧阁格外的空旷。
重杵回道:“回禀君侯,董郓自上蔡还未归!”
所谓董郓者,乃是那一位宣诏内侍的名讳。
重杵是烨庭中的大内监,掌管着内庭所有的内侍,对于一位武道先天的内侍,自然要另眼相看。
宗师级数的内侍,没有人敢真正小看,更不会有人去小看一尊宗师的分量。
哪怕这位宗师,只是烨庭中的一位内侍,也绝不会有人敢嘲笑一尊宗师。
“未归?”
文侯指尖把玩着一方墨玉砚台,话音微微清冷,道:“上蔡固然路遥,但算一算时日,董郓也该回来了。”
“怎么还未回来,是否那个奴才办事不用心了呢?”
重杵解释道:“……君侯,董郓办事一直勤勤恳恳,从来无有差错。想必是那上蔡道路险要难行,由此耽误了行程。”
文侯不置可否,道:“或许吧!”
“董郓既然入了你的眼,想必是个可造之才,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
他轻轻拍了拍额头,语气缓然的说道:“近来烦心事太多了,公子彧作为诸子中,第一位居上大夫者,诸子中不服者甚众,姒宣云也不安分,内庭中纷纷扰扰,真是让人烦的很。”
“你这奴才耳目敏健,可是知道最近宫中生了何事?”
“……老奴不知,”
重杵沉默了片刻,犹如一根柱石般,扎根于宫阁中,不疾不徐的说道。
文侯喜怒不形于色,深忌内宦干涉国君决断,在重杵之前就有几任大内宦处在重杵的位置上。
可惜,由于不知深浅高低之人甚多,每逢国君有问疑难,皆有人出列陈言,以期得到国君青睐,却不知犯下了死罪。最终一一毙在了宫廷森严的规矩下,而无一能有例外者。
重杵由底层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成为文候身旁侍奉内监,唯有谨慎最让人称道,也是他性命得以长久之道。
该说的与不该说的,重杵心中似明镜一般,有着一杆准秤。
文侯自嘲一笑:“寡人也是昏了头,问你这个愚钝的奴才。”
说罢,他将手上的墨玉砚放在玉案上,拿起奏章细细的看着。
看着奏章上千篇一律的内容,面上笑意浅浅淡化,眸中的某种意味愈发沉重了。
少时,文候一把将奏章推在地上,散落的奏章上漏出零星字迹,手指敲击着桌案,道:“这些奏章,一个个都是一个模子刻的,全是为了世子少则、二子少央、五子少然,呈上的所谓请封奏章啊!”
“他们呐……看着老十四在上蔡的成绩,也都按耐不住了,全想着获得一处实封,借着积累实力。”
文候头痛的拍了拍额头,诸子当中最具狼性的荀少然,最具正统地位的荀少则,以及城府心性都是顶尖的荀少央,可谓南阳朝野上的三股势力,呼声都是不小。
而且,这三个公子谁都不是易予之辈,其中勾连着郑、宋二国的影响,让文候处置起来都颇为的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