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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停住。
泥土和青草发出潮湿的气味。
天色将暗,宿所各处点燃了篝火,巡防的人手比原先安排的增加了一倍。
王妧一行人被安置在北楼。
铜镜中,灯火映着王妧苍白的脸。
她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裙,而傅泓正在替她梳头。
火盆烘干了她周身的湿气,却驱不散她眼神中的寒意。
郑氏仍留在离岛,莫行川为此焦头烂额。
“还有,石璧派数百亲兵驻守屏岭。头一批进入浊泽巡查的有百余人,活下来的不到一半。就在鲎蝎部血洗宿所后,副将童五带着幸存的兵士投靠了端王。他们想先找出石璧的下落,再做打算。”傅泓放下梳子继续说。
此时,王妧又困又饿。
加上对郑氏的忧心,她感觉头疼得像被鞭子抽打过一样。
“暗楼的人到僻巷试探了几次,倒没有弄出特别大的动静。”傅泓一五一十地回报,平时她对着莫行川也是如此,“六安传话来,请姑娘务必事事小心,若是遇见特异的人或……”
“好了。”王妧终于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
傅泓只得停下。这时她才注意到王妧眉头紧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王妧也发觉自己语气生硬。
她改了话头,问:“蒲冰有什么动向?”
傅泓分身乏术,此事不是她经手的。
王妧本意并不在于得到确切的答复。在听完傅泓的解释后,她点点头,不再多问。
事实上,她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了。
舒适的床铺近在眼前,她控制不住想要好好睡上一觉这个念头。
鬼三爷的脸、槭树叶和凤羽的刺绣、血红的胎记,通通变成了浮浮沉沉的思绪,随着一声轻叹越飘越远。
她忘了傅泓仍在身旁,和衣而卧,很快就睡着了。
傅泓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敢随意离开。
姑娘这是累着了?
方才梳洗时,她注意到王妧手臂上新添的伤口,却没听见一句不平或委屈的话。
她又想起自己在王妧这个年纪时做的那些蠢事,心情不免激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
浊泽之行艰险难测,王妧能平安归来已是大幸。
眼下要担心是另一件事。
楼外尽是端王的人马。
白天的冲突令人心有余悸,若是再来一次,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能够安然脱身。
她一身潜行的本事在赤猊军面前只能使出三成。在王妧抵达宿所之前,她已验证过这一点。
长夜漫漫。
傅泓不知疲倦地守在床前。
顾着王妧的安危,她甘愿通宵不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残留在屋檐的雨水几乎已经滴尽。
春夜乍寒,万籁俱寂。
一阵桃花香气从门窗的疏缝里挤进来。
傅泓看着摇曳的烛火,眼皮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十分沉重。
她一点都不困,可是……
那水滴声又出现了。
它们以相同的轻重重复着相同的节律,时而远在屋外,时而近在她耳边。
“啪。”
最后一滴水投入傅泓脑海。她头一歪,双眼随之合上。
窗户发出咔嗒一声响,轻微得叫人几乎听不见。
一道黑色人影翻窗而入。
那人蹑手蹑脚,走向睡床。
匕首闪出一道寒光,映在傅泓脸上。
她用尽全力,才将眼睛睁开了一线。
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梦中,她手中扬起尖刀,从背后刺中了暗夜来袭的人。
左肩流出鲜血,傅泓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神情麻木地握着一把沾血的小刀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刺客和他的匕首距离沉睡的王妧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