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凝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她有些想哭,喉咙里像梗了一团棉花,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最后她把脸埋在他的脖颈,拼命吸他身上的龙涎香,哭得一抽一抽,嘴里呜呜咽咽重复着一句话。
“你为什么是皇帝,你为什么是皇帝?你为什么是皇帝?”
她问了很多遍,语气一次比一次不甘,哭得一次比一次痛彻心扉,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这个熊样,传出去真是丢脸。
夏侯珏揪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素来顽皮的孩子。
“宛宛,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咱们早些生孩子,朕早些传位给他们行不行?”
“你再给朕几年,这大夏朝满目疮痍,我不能不管,你再给朕几年好不好?”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了。
这一辈子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怎么谋权,怎么夺位,怎么报母后的仇恨,怎么在后宫里生存下去。
他为了活着,只能去争,这大夏朝的江山也断断不能落在那些人手上。
他就这么忍啊忍,一忍就是这么些年。
宫里冷冰冰他早就习惯了,他都以为自己铁石心肠没有心了,可就是有这么个人,她就像早上的太阳,红红火火,朝气蓬勃,像一簇大红的牡丹开得热热闹闹。
把他的心烘得热热的,全身上下都活了过来。
原来这世间一点儿都不冰冷,是他自己命运不济,恰好投生在无情的帝王之家,成了一场悲剧而已。
既然活了过来,他就不想再死了,江山不过是苍生,谁来照顾都一样,他也该为自己活一场了。
“宛宛,你别哭了,朕的心都要碎了!”
“你住口!”唐宛凝眼里凝着泪,凶巴巴像一头小母老虎。
“你是皇帝,你怎么能胡说八道,你是皇帝啊!”她强行把自己眼泪憋了回去,歪头靠在他的肩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侯珏抱着唐宛凝,沿着御花园的鹅卵石甬道大步流星往凤阳宫而去。
月夜清辉下,小竹林清清静静,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竹林对岸,一棵参天老槐树投下来的暗影里,一个月白衣袍长身玉立的身影立在那,像一尊风中的雕塑,也不知立在那儿多久了。
他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像看了一场戏的完美结局,唇角高高勾了起来,还轻轻喃喃了一句。
“你没事就好!”
他手里捏着一只桃花签,笑得温润如玉。
这只桃花签是早上出现在他书房的,上面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背面是地点和时间。
他还没看完就知道是假的,是宫里有人借着他们的几分交情要给她挖坑。
她是那样大大咧咧一个人,最爱的就是打马射箭,常常笑着说那些湿啊干的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怎么可能文绉绉弄句诗来?
可即便知道是假的,他还是来了,只来,不出现。
唯一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中圈套,是否平安,那样大大咧咧一个人啊,总让人有些不放心。
那样光明磊落与众不同向往自由的好姑娘,偏偏流落深宫,如果当初是自己先遇到她该有多好。
他们二人打马游街,塞北江南,哪儿不能去呢?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她远些,再远些,就这么远远儿地看着她。
夏侯璟不知在树影里站了多久,离开时,那枚桃花签在他手里捏了个粉碎,他随手一扬就再也找不见踪影。
……
当天晚上回到凤阳宫,被明晃晃的灯一照,唐宛凝立刻有些怂。
她背过去不敢看夏侯珏的脸,夏侯珏却重重地掰过她的肩,定定地望着她。
“宛宛,你心里是有朕的!”
唐宛凝红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