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盼着他快些死了。
他拿着那些证据,问裴瑕:“守真以为朕该当如何处置?”
裴瑕略略看了眼,仍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清正模样,抬手挹礼:“若陛下以君主身份问臣,臣便答,以大梁律法处之,还太子殿下一个公道,还那日宴上护主牺牲的禁卫们一个公道。若陛下是以父亲、以外甥的身份问臣,清官难断家务事,且陛下心底应当已有答案,何须臣一个外人在此置喙您的家务事。”
昭宁帝扯唇:“裴守真,你啊你。”
这年轻后生,与沈文正公还是不同的。
若是老师还在,定要板着脸讲一堆道理,训斥他一顿。
老师早与他说过,他这个舅父太过贪婪,不堪重用。
可那是他的亲舅父,相较于先帝,舅父更像是他的父亲,曾于他微末之时,给予他无尽的关爱。
生母临死前,也拉着他的手道:“瑞儿,你就舅父这一个亲人了,日后……连同对我的那份孝敬,好好孝敬你舅父。”
终究还是不忍。
昭宁帝在心里道,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下回舅父再犯下大错,他绝不再容忍。
虽并未追究应国公,昭宁帝却寻了个由头,狠狠训斥了二皇子一顿,又接连贬谪二皇子手下心腹——
他本来还想贬谪那个叫谢无陵的小子,朱笔即将落下时,裴守真在旁,不经意提了句:“这人来历,臣也有所耳闻。虽是个卑贱妓生子,却有颗忠君为民之心,在宁州参军时,除了不少水寇,颇得镇南侯赏识。”
昭宁帝的笔尖停顿。
正如裴瑕预料的一般,昭宁帝缓缓掀眸:“他是妓生子?”
这一问,裴瑕便知他的揣测不错。
谢无陵的确是随了几分先皇后的长相。
“是。”裴瑕道:“据臣所知,他生母乃是秦淮河畔一名船妓。”
昭宁帝沉下眼眸,思忖片刻,似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他眉目缓缓舒展。
“既是上战场杀过匪冦的将士,于国有功,朕便
网开一面,不与他计较。”
朱笔绕过“谢无陵”二个字,随意圈了另一位小官的名字。
上位者笔尖一改,便是下位者命运的一次转折。
裴瑕站在旁侧,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
这一回,就当还了中秋宫宴那晚,谢无陵替玉娘出的那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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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草木摇落,金风肃杀。
长安城里最大的热闹,莫过于南诏王子安西佑,骑着大象来长安城迎亲。
那几头大象披着锦绣织成的挂毯,两边象牙雪白修长,健壮高大,威风凛凛。
进城那日,大街小巷的百姓们都挤到朱雀大街上看热闹。
沈玉娇虽也感兴趣,但一想到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还是待在后宅之中,等着夏萤和秋露看完热闹,回来给她复述。
“娘子你是没看到,那十头大象一个个比咱们屋顶还要高,那腿有这么粗!一脚踩死一个都不夸张!”
“那南诏王子丑倒是不丑,但说好看嘛,也不好看,留着一把大胡子,显得年纪大。”
“不过他们南诏也真是穷,我看他们带来的聘礼,也就八十多抬,他们这回可是娶公主呢,怎的这么寒酸。”
夏萤和秋露两婢性情活泼,又都生着一张巧嘴,说起热闹时手舞足蹈,绘声绘色。
沈玉娇听得这些,心里只暗想着,寿安快快嫁了吧,不然留在长安城里,终究是个隐患——
偏还是个杀又杀不得,除又不好除的隐患,实在令人头疼。
头疼的也不止沈玉娇一人,宫里的贤妃看着一哭二闹二上吊的寿安公主,也很头疼。
“我不嫁,我不嫁!”
“那个安西佑又老又丑,他都二十了,都可以当我父亲的年纪了!”
“母妃,我求求你,你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