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认出我的,沈离尘告诉自己。
然后又在心里重复了第二遍,他不可能认出我的,然后沈离尘终于镇定下来,诧异的神情从脸上退下来,只剩下镇定。
沈离尘想他服用了幻形丹,改变了外貌,现在只是个相貌普通到扔到人群中都看不见的青年。他又瘦了许多,形销骨立,他以前也瘦但却是那种结实的瘦,现在看起来像个常年吃药的病秧子。只有身高没有变化,但这点无所谓。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他的修为在倒退,和三年前假死时差得太多。
这么多证据叠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人把他和华清宗的沈离尘联系在一起。
唯一让沈离尘害怕的是,顾玄息竟然出现在他面前。
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巧合而已。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合。
他不该先慌张,失去理智,既然有了十足的信心,就该拿出自己与那个沈离尘完全不相符的性格。
沈离尘收回手刀,长身而立,咄咄逼人道:“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顾玄息的嗓音有些嘶哑,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人,“你凭什么说我跟着你?我只不过是在路上走而已,这条路又不是你的。”
沈离尘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和他周旋,巴不得立刻走人,他立刻道:“是我误会了,告辞。”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这次走得慢,脚步也轻,是为了分辨身后还有没有人。
然而顾玄息还跟着,甚至让他听见脚步声。
以顾玄息的修为,分明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着他?为什么又要故意让他发现?为什么要表现出这种……想抓住他的样子?
顾玄息和华清宗的沈离尘或许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和他这个沈离尘没有任何关系吧。
沈离尘在心底再次警告自己,不要慌张,他不可能被认出来。兴许只是有一点点怀疑,但他可以让顾玄息心底这点怀疑烟消云散。
他就这样安安分分地走着,绕过两条街,身后的脚步声依旧没有停。
他忽的转身,没好气道:“你还要跟多久。”
顾玄息的嗓子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目光闪动,语气也镇定,不再带有微不可查的颤,虽然没有穿王袍,少了些睥睨天下的魔尊威严,但他那惯有的口吻一点也没变——八成嚣张与一成嘲讽。
“我没有跟你,少自作多情。”
这个“自作多情”里全是辛辣的嘲讽。
也不知在嘲讽谁。
沈离尘根本不在乎:“那你证明给我看,前面只有一条路,你先走。”
顾玄息只迈出一步,就知道坑在哪里了。
这条路笔直地通向河边码头,而码头上赫然停靠着一座外观华丽夸张以及香艳的花船,隔这么远,就算是鼻子再不好,都能闻到粘腻又令人迷离其中的迷情香。
沈离尘催促:“你不是说没有跟着我吗,那肯定是去那里了,不然你是想去江上游泳?快去吧。”
顾玄息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沈离尘知道自己这是完胜,漫不经心道:“我先去了,等你来花船。”
说着他抬腿便走。
这一次顾玄息没有再跟,反正只有一条路而已,他的神识领域已经在见到的第一眼就牢牢锁死了他,现在更是飞天遁地都别想再一次消失。
顾玄息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个背影,回忆刚才,沈离尘在防备他,眼神里都是警惕,像是害怕自己会对他做些什么,但其实他只想说一句话而已。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然还能说什么呢?再多的话,都在三年里说尽了,说了一遍又一遍,只不过除了自己,没人听见而已。
顾玄息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曾经的他想过无数次如果找到了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