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低沉冷静的“康小姐”,康琴心眉毛微挑,调整了下握电话的手势,含笑道:“是司二少呀,您忙完了?”
司雀舫面无表情的问:“你有何事?”
康琴心想了想应道:“倒没有什么要紧事,替宋副官向您请半日假可好?”
“哦?”司雀舫看向旁边站得笔直的宋和真,明知故问道:“康小姐是打算请他去喝咖啡吗?”
“是啊,喝了咖啡再看场电影也未尝不可,不然二少您有什么好建议?”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倒丝毫没有为家事忙得焦头烂额的紧迫感,如此淡然的心态,司雀舫是不信的。他沉吟再问:“我倒不知你们俩何时这样相熟了,康小姐果然非比寻常,眼下还有功夫请本少的部下喝咖啡看电影。”
宋和真闻言更是坐立不安,表情惶恐。
他每回自称“本少”,就是开始摆架子了。康琴心也乐得抬他,顺话接道:“托二少的福,广源银行里一笔糊涂账等着善后,我不过就是一弱女子,自认是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偷闲度日了。”
“康小姐谦虚了。”
听她语含责怪,司雀舫反倒是如愿般抿唇笑了,“今日的报纸我看了,康小姐聪慧过人,都能借瑞士银行解燃眉之急,此刻银行危机既除,当然是有心情喝咖啡看电影的。”
又绕回了这两句话?
康琴心本就是直爽的人,这打太极的交流方式委实不适合她,终究是忍不住直言:“还不是二少您让各大媒体发布的新闻造成的?我虽有些心理准备,但架不住你把康书弘的罪名落这么实,康氏银行的行长身负买卖吗啡的重罪,您让市民们如何看待康家,如何再信任康家?自然也不会放心将钱继续存在我们银行里,您说是吗?”
“这件事,是我低估了媒体的反应,给贵行带来的不便,请康小姐见谅。”
他倒是提的起放的下,这致歉的话顺手捏来,可康琴心本就是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哪里肯这样善了?
她想了想措辞,好言道:“二少既然是错估,那不知可愿意替我们银行向大众澄清这笔误会?”
司雀舫半晌没出声。
康琴心就有些忐忑了,委婉的又说:“你我都是华人同胞,身处异乡就算谈不上什么合作扶持,但互相打压的事也不太好吧?”
“康小姐这话何意?”
“大家在新加坡挣得如今的局面都不容易,我父亲也是努力了好些年才让广源和开泰两家字号有了今朝,但现在市民们纷纷从我们银行里取钱,二少就没有考虑过他们取了现钱之后会如何安置那些钱?那必然是要流向国际银行里的。”
康琴心语重强调其中利害,“想当年八国联军侵华,就算事情过去了,但毕竟是国耻。二少身为军人,想必对国家的荣誉感和耻辱感更为强烈,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看着我们华人的钱财流向他们的口袋里,再去推动他们的经济发展?
二少当初既然与我说过会委屈下康家,为了华人界的长盛久安,康家也乐得牺牲,那我们不提康书弘的伤势和名誉,只说康氏银行的利益损伤得太深,将来挽回不得,侵害的可不单单是康家,更是整个华人界。毕竟,就目前来说新加坡没有第二家华人银行做的有康氏这般完善的。二少,让市民们继续信任康氏,总好过其他银行吧?至少康家的银行连接的是国内企业和银行,合作的都是本国利益,就算资金转出流动,推动的也都是本国经济。”
“康小姐你很会说服人。”司雀舫语带欣赏。
他语气松动了,康琴心面上一喜,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平静道:“那也是二少您明事理,若是换了个说不通的兵,可就未必能听我说这番话了。”
司雀舫面露笑意,“秀才遇到兵,康小姐自诩为秀才?”
康琴心接话:“二少能文能武,绝非是只懂带兵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