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经过垂花门、穿堂到正院儿去,几个二等奴仆端了几份合盖的玉盅上来。
王夫人穿着浅云色的袄子,因生了宝玉,加之贾环这眼中钉,她烙下的腰肢酸软一直未好全。
即便是夏日里,也得穿着不透风的料子,好好地护住这腰肢。
她看向元春,眸里含了泪珠。
元春也秀目含泪,可怜见的,她相貌只称得端正,鬓发明润,却无过人姿态,却也过了初选。
只要能入殿选,她便有把握,能长久地留在宫里头。
元春看向王夫人怀里抱的幼弟,安抚她:太太莫哭,此一去,元春也能为宝玉讨个好前程。
可王夫人却只是点头,泪珠子不停地滴落,落在了宝玉绸缎裤上,湿红一片。
贾母端坐高堂上,示意鸳鸯前去,把睡着的宝玉抱去了碧纱橱里。
她冷哼一声:大姐儿入宫,是极好的事。你哭成这般,是怪我心狠?
王夫人垂眸,瑞长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却极快地隐了下去:媳妇不敢。
近些日子,不论晨昏定省,老太太都笼了元春来荣庆堂商讨,原是打了这个主意。
她也知晓,元春自幼不在自己跟前,心思和主意都大得很,只是没想到,竟是想入宫为妃。
只是,没有过人之姿,也无阿玛在朝庭上帮衬,晋升位分难于上青天。
况且,贾府如今,不过是个绣花架子,往里瞧,还是锦绣繁荣的景象。若是府里人出去,便是一等爵位的庇佑,也不过是空有荣光罢了。
老太太糊涂,怎么其他人也糊涂呢。
贾母冷哼一声,唤了元春上前细细安抚一番。临了晚宴前,又仔细吩咐了一番抱琴,青芸等随侍入宫的丫鬟。
这几个丫鬟,在府里都是当半个小姐精心养着的,爹娘卖身契也在府里。
几个丫鬟生得花容月貌,薄肩细腰,别有一番身段,为的就是万一元春一时失了宠,身边还能有帮衬的人。
次日,日头高高挂起,辰时到,入宫的锦色软轿也停在了荣国府门口。
众人纷纷挤在门口看着元春,凤姐儿、刑夫人只是略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退到了一边。
贾母激动,只让人搀扶着,摸着元春的雪腮,再次嘱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有老太妃提拔的恩惠。
说后,她吩咐贾政上前,可嗫嚅片刻,贾政也不知对从小就不甚亲近的大姐儿说些什么,只是干瘪地说了两句谨慎些,莫忘府里恩惠的话之类提醒元春。
元春眸色淡淡地点头。
王夫人狠狠地扭了贾政的左臂,只抱了懵懂的宝玉亲了元春一口,就看着闺女的软轿驶离,逐渐模糊成了一个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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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次的大选从神武门起,秀女们乘了轿子到了皇宫脚跟下,由太监领着到了顺贞门入宫。
再然后,真正到了宫里头,执事领着,秀女们需得屏息凝神,莫要发出大的动静,扰了贵人。
体元殿内,秀女远远儿地就得排好,齐整地排成六人一列,依次入殿。
殿里,雍正倚靠地坐在堂上,神色轻松,今日遴选,主要还是为了阿哥们和郡王充盈后院儿。
宜澜抱了弘景,为了堵住胖儿子的嘴,特意让御膳房上了京中时兴的糖渍梅子糕给胖墩儿吃。
秀女们依次排列开来,宜澜也细细地看着,突然她感受到一阵炙热的目光从殿外秀女的队列里直射过来。
宜澜蹙眉,抬头望去,是个生得秀丽却不算出众的小格格,不知是哪家的,怎会不知直视帝后,是极大的忌讳。
不过想到秀女方才十三四岁,宜澜心头的不快也就消散了,随之移开目光。
罢了,年纪小入宫,难免慌乱。
不料,原来是元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去。
她入宫的最终目的,就是能靠着宫闱之内的恩宠,重拾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