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铺子在卖反季的郁金香,骑着单车的少男从铺子旁掠过,他抬头看了看露台上的亚裔女人,又看了看铺子里的郁金香,觉得那一支支傲然孤立的,像自矜的美妇。
手机响了,她皱了眉头,一手夹着烟,一手从西裤后面的口袋里将它拈出,看了看,是个美国的号,不认识。
接通了,那头是个声音似曾熟悉的中年女人,“妹妹啊,我是大嫂啊。”
明逾愣了愣,“哦,大嫂,你好。”
那头客气地笑着,“听说你外调去荷兰了,怎么那么突然?一切都顺利吗?”
“嗯……都挺顺利的,过来也两个月了……大嫂那边呢?都还好吗?”明逾也就温和地和她聊着,等她说出这通电话的真正原因。
“都好都好,反正你哥哥平时忙得都见不着人,我也习惯了。妹妹,你上次见到安吉,觉得还投缘吗?”
明逾愣了愣,“我很喜欢安吉那孩子。”
“对吧?她也特别喜欢你,你们姑侄是很有缘的。”
“嗯……很有缘。”
“安吉八月份要去荷兰、德国、还有北欧游历一个月,第一站就是荷兰,要在那里待一周,我想请妹妹照应照应她呀。”
明逾这才弄明白了,听起来事情不大,烟在指间积了一段长长的灰烬,她给轻轻弹掉,“可以呀,她一个人来吗?”
“哎呀,先代安吉谢谢姑姑,对,她就一个人,所以我们不放心。”
“大嫂别客气,应该的,”明逾想了想,“安吉一个人的话,住宿你们怎么想的?”
“她自己订了旅馆,每个地方的都订了。”
“这样的话……如果她愿意,在阿姆斯特丹可以住我这儿,我还有间客房。”
“哦这样子太打扰你了,打电话请你照应已经不好意思了。”
“不会,”明逾顿了顿,还是讲不出“都是一家人”这样突兀而肉麻的话,“不过还是看她的意愿吧,房间我可以提供的。”
“嗯嗯!那我问问她,哎呀安吉可喜欢你了!诶,妹妹啊,”她将声音放小,“其实呢,打电话给你是你哥哥的意思,他还是很把你放在心上的,结果人又要面子,让我打。”那边说着笑了起来。
明逾也就笑了笑,“我知道了,大嫂。”
电话挂了,她将烟头掐灭,那孩子要来,她想起两月前的那一面之缘,初次见面,却莫名有种倾盖如故的感觉,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那孩子洞悉了那么多秘密,敏感又聪明,却不让她感到危险。
大概她有些像自己吧,明逾想。
室内的电话又响了,一支烟的安宁都没有。
明逾端着烟灰缸走进去,是秘书,说有盒花送过来给她。
明逾一沉吟,“知道是谁吗?”
“盒子上有张卡片……”秘书欲言又止,言下之意:我帮你拆还是自己看?
“请送进来吧。”
花送了进来,她心里藏着什么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待,拆开卡片,竟是黄达开,心一沉,嘴角又浮上自嘲的笑。
可黄达开送自己花做什么?还这么大老远的?
她点开手机,果然收到他一条消息:阿ming呐!我在阿姆斯特丹出差,可否赏脸共进晚餐?
一时想到的想不到的、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找上了阿姆斯特丹。
荷兰人会做生意,水路发达地区的人都会做生意。
这是黄达开在餐厅幽暗的烛光下摇着红酒杯时说的,明逾点头表示同意。
“阿ming你来荷兰太适合了,我今天一看到郁金香就觉得,世上只一人配此花,就是你,于是就把全城最美的一束送给了你。”
这个明逾不同意,当初陈西林送她的花是,马蹄莲。
她就只偏着头,看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微微发笑。
基本上人都爱听夸赞的话,可她听得够多了,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