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逾办起公事来是什么样子。
“是啊,四十年前三位女士创建了FATES货运物流,”明逾边说着边将垂到脸侧的发往后掠去,秀发在头顶重新分开,垂下,自成弧度,“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被收购,挂牌上市,逐步发展成了今天的规模。”
“了不起,”陈西林点头,忽而想到什么,唇角扬起,“the Fates,命运三女神,克洛托负责纺织生命之线,拉克西斯负责丈量这根线,而阿特波罗斯则负责剪断它,人们常常认为阿特波罗斯最可怕,手中握着剪刀,掌握生死,又有人说拉克西斯才是幕后的黑手,如果她不去丈量,阿特波罗斯就不知道在何时何处剪断这根线……你觉得呢?三女神谁真正掌握命运?”
明逾将右手肘支在椅背上,手指曲起,轻轻托着下巴,“真有意思的问题,要我说,纺线的人才真正掌握命运,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而人们总是倾向于在结束处浓墨重彩。”
话音刚落,陈西林冲她打了个轻手势,“对不起,”说完按下话机某键,“让她进来。”
明逾下意识往门外看去,江若景已在门口,手里拿着只文件夹,款款走到陈西林桌前,“陈总,这是您今早要的分析报告。”
陈西林抱着手,脸上笑得和煦,却并未去接,“谢谢。”
江若景顿了顿,将文件夹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又等着,陈西林依然微笑着,并不说什么。
“那我……”江若景气焰低了一截,“不打扰了。”
转过身从明逾身边经过,后者轻蹙着眉。
“晚上一起吃饭?”江若景小声问明逾。
明逾这下确定了她是故意的,她觉得江若景疯了,羽翼未丰就为了区区风月事闯进COO办公室里实名挑衅。
“晚上我有约了,”她淡淡说道,又怕她做出什么更不像样的事来,“明天再说。”
空气一时凝固,江若景顿了顿,朝门外走去,明逾松了口气。
插曲结束,明逾一时沉默,一层纸捅破了,对着陈西林这种道行的人,说什么都显多余。
抬头看她,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抹笑容,像是好戏太短,意犹未尽。
明逾想说“对不起”,想想这抱歉暴露了立场,而作为江若景的老板,对方不说“对不起”,恰恰也表露了对方的心迹——江若景是你的人。
她撇开视线。
“她有男朋友了。”陈西林偏在这时开口了。
“......我知道。”
“是肯特。”
明逾的目光重新碰上陈西林的,一时千头万绪,百感交集,脑中闪过肯特车中的口红,肯特提到江若景时的样子,江若景提到肯特时的话语……原来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而自己,恰是最后一个知情的人。
江若景和谁交往,本与自己无关,可偏偏是FATES海城总经理,偏偏她三个月前还陷在非此即彼的挣扎中。
陈西林的脸上毫无涟漪,只写着四个字:言尽于此。
明逾低头看了看表,“准备走吧?我今天……你要是不介意,我叫部车。”
“叫车?我开了车。”陈西林站起,往落地窗前走去。
“确定是车?不是直升机?”
陈西林抱着手臂站在窗前,明逾只看见她的侧身侧脸,听见这话,陈西林只淡淡一笑,她的思绪仿佛更多地被窗外占据,“下雨了,海城的二月也能下这么大的雨……”
明逾起身走过去,可不是么,天地间灰蒙蒙一片。
两人各自伫立许久,就像第一次酒会上的见面一样,近在咫尺,各自放空,却像熟悉了很久,不曾尴尬。
“走吧。”陈西林开口。
她带明逾从后门出去,出门一拐就是大厦后座电梯,想必这才是陈西林每天上下班的路径,陈西林却俏皮一笑,“迟到早退不会被全公司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