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地头,宁远自一老农口中,已感到不妙。
原本,他只是陪同皇帝陛下微服私访的,可与此同时,也有着其他的小心思。
如……科举改制。
他辛辛苦苦在南海那边打仗,大胜归来,当可趁此势头,将科举改制等事宜再推进一步。
而科举改制中,可能出现的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天下读书人闹事。
所以,他就想着趁此机会,四处走走,看各地是否有异样。
而后……问题就出现了。
这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农,竟在谈及与科举有关的大事,而且还有抨击他的意思。
学数算啊!
当下而言,普通的读书人谁学数算啊?
只有那些为了预防科举改制的人才会提前修习一番,以防出事。
现在,这老农的儿子,一个童生跑去学数算了,而听其意思,显然是对科举改制这事,或者说对他宁远不满啊!
“这位老伯,你这收成好不好,跟数算有什么关系啊?”弘治皇帝问。
“这不明摆着呢吗?咱家儿子,学习四书五经都十分困难了,哪里还有精力学那数算?”
那老农说道:“咱儿子是咱唯一的期望啊,咱辛辛苦苦、省吃俭用,还不就是为了教他能好好读书,日后出人头地吗?现在呢,怎么出人头地?”
嘶!
闻言,宁远心底咯噔一下。
科举改制,本还没谱的事,应该仅限于京城内流传,而且只是一种风向而已。
现在,这股风都吹到松江府一个普通老农的耳中了,且十分抵抗。
要出大事啊!
松江、常熟、苏州等地是富庶之地,有钱人相对多,那么自然而然的读书人的数量自然也不会少。
读书人多,且十分厌烦科举改制,那边就要出大麻烦。
于是他踏前一步,笑着道:“老伯,咱听说咱们这华亭县的知县……似是有些问题啊。”
唰!
那老农立刻变了脸:“胡说,咱们的徐大人好的很,你这外乡人胡说八道作甚?”
宁远忙是赔笑:“哦哦,不好意思,咱也只是听说而已,原来咱们的知县徐大人是个大好人,实在抱歉。”
那老农这才缓和几分:“下次再敢胡说,休怪阿拉与你不客气。”
宁远不住点头称是,又暗自叹了口气。
百姓们若诚心向着一个知县,那当然是天底下的大好事,可若因为利益关系而维护一个知县,这里面是问题可就大了。
又简单说了几句,弘治皇帝等人离开。
走着间,弘治皇帝有些诧异的问:“好端端的,你提及那华亭知县作甚?”
宁远没有回应,反而叫来暗中的护卫,低声道:“你去调查一下那姓徐的知县以及其亲戚名下又多少地,还有那老农,可否是姓徐的下面的佃农。”
弘治皇帝微微一定,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那老农是知县下面的佃农?
这……可是涉及到土地兼并与利益等巨大问题啊!
他暗自惊诧着。
而今大明税收制度已经在不断的改进了,土地兼并,仍旧如此严重吗?乃至于连带着当朝命官都参与进来?
不多时,又护卫来报:“大人,那老农正是佃农,且与华亭知县徐黼(fu)有关,徐黼牵连的名下土地,大概有十万亩。”
嗡!
闻言,弘治皇帝骤然变色,怒从中来。
土地投献等事宜,他自是听说过的。
一些个乡绅,为了减少赋税,将田地挂靠在一些学子名下。
这事,并不罕见。
可与一个知县有牵连的土地竟是达到了十万亩之巨,这天下……得被偷漏了多少赋税啊?
“长见识了,朕,可是真真正正的长见识了啊……”
弘治皇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