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子弦不置可否,又听陶梦泽说:“对了,前几天我在咨询中心值班,碰见舒柏韬来找你,怎么,他没和你联系过吗?”
应子弦动作一顿,听到舒柏韬这个名字,酸菜鱼的鲜味都淡了三分:“没有。当时做心理督导的时候,单老师说舒柏韬可能对我有点移情,让我把他的个案转介掉,我就没怎么和他联系了。”
陶梦泽对舒柏韬也有所耳闻,叹了口气,嘟囔道:“他也是可怜。”
一顿饭吃完,两人都被滚烫的汤锅蒸出了汗意,出了旅馆被冷风一吹,那种燥热就散去,舒服极了。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隔壁的军校,操场上一水穿迷彩的精壮小哥哥,跑步的跑步、单双杠的单双杠、卷腹的卷腹,那一刹那,应子弦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闻铭。
记忆来得猝不及防。过去一个月,应子弦很少想到巴邑的人和事,她以为这不过是她旅程中的一站,留下的痕迹浅而淡,然而在这一个平常的黄昏,不过是看到了和闻铭相关的一些元素,那些被她刻意遗忘掉的记忆就汹涌而澎湃地朝她袭来。
她想起巴邑的某个黄昏,天色将暗未暗,闻铭倚在车边抽烟,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然而光影勾勒出了他的侧影线条,高挺鼻梁下是线条优美的下颌,再下去突出一点,是喉结,随着他抽烟的动作上下滑动。这是惊鸿一瞥,是须臾刹那,是不可言说的隐匿的小秘密,没人知道,连闻铭本人都不知道,然而应子弦却深刻地记住了,妥帖地藏在记忆深处,然后在这一天突然鲜明地浮现。
陶梦泽正盯着一个小哥哥不小心露出的腹肌流口水,用手肘怼应子弦:“学姐,快看!”
怼了半天,没听到应子弦回应,回头一瞧,她这位学姐正盯着操场某个地方怔怔出神,陶梦泽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啥都没,就是一丛绿植,她疑道:“学姐,你看上军校的小哥哥了啊?”
应子弦回过神来:“没有,走吧。”
当天晚上,应子弦在咨询中心值班,她有预感,今天舒柏韬会来,果然,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应子弦知道她的预感应验了。
男生比起应子弦刚认识他的时候,胖了许多,但依然可以从容貌上看出他从前的英气。
“子弦。”舒柏韬看到应子弦,霎时笑了。
应子弦从他进来就在不着痕迹地观察他,见他穿着干净整洁,神色平静愉悦,顿时放下心来。
“坐。”她也朝他笑了笑,递给他一杯水,“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舒柏韬笑了笑,“就是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巴邑,有点担心你,打你电话又打不通。现在听说你回来了,来和你聊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应子弦问他:“药有在按时服吗?”
“在吃。”舒柏韬点头,而后有些犹疑,“一定要吃吗?这个药的副作用挺大的,你看我胖了那么多,有时候睡眠也不好。”
应子弦表示理解,她其实也很无奈,精神类药物或多或少都有些副作用:“抑郁症也是一种病,就像我们得肺病、得感冒那样,病了就要吃药。遵医嘱服药很重要,如果自行停药,可能会复发,复发次数越多,就越难以治愈。”
舒柏韬点头道:“好吧,我会继续吃的,你放心吧。”他自嘲一笑,“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你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的,你的话我肯定听。”
舒柏韬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境况,所有人都对他的痛苦不以为然,轻视、怀疑、审慎……种种含义复杂的目光如影随形。
“心情不好?喝点酒呗!”
“你就是太会胡思乱想才得什么抑郁。”
“是你意志力太薄弱,你太脆弱了。”
“我们怎么你了啊?给你吃好的喝好的,你哪里不满意啊?怎么还抑郁了呢!”
“这世界上比你可怜的人多的是,他们怎么没抑郁?”
……
无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