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晏何惜拧眉。
他感到自己身上十分沉重, 灵脉破损得厉害,根基摇摇欲坠,心里一沉。
“你放心, 岛上的人医术很高。”祝知之连忙安慰他:“我救了他们大长老的儿子,他们说会治好你的。
小心觑着晏何惜的神色, 见他没有多大怀疑,他心里松了口气。
也亏得晏何惜受伤颇重, 又因冰魄九节鞭被废神识受损, 不知今夕何夕。
反正这里与世隔绝,巫族和外边的纪年方式不同,就先糊弄着吧。
晏何惜默然片刻,视线落在他身上,“你已经金丹了?”
“是啊, 你一直昏睡着都不知道, 山里好多妖兽,我一个人修炼得好艰难。”祝知之精神一振,赶紧加大卖惨力度,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里几乎含了泪, “幸好你醒过来了,我终于不用怕了。”
晏何惜伸出手,抚上他的头顶。
那力道很轻, 仿佛雪花飘落松枝, 触感微凉,安抚的意味却很浓。他虽然性情冷漠,真的把你看做自己人时,给人的感觉却很可靠。如果祝知之真的只是一个少年, 此时一定会感到十分安心。
“你心疼我啦?”少年蹭了蹭他的手,仿佛受到了什么嘉奖,声音欢快起来。
“你不曾弃我,是我之幸。”晏何惜认真道。他知道对方嘴上说的容易,实际上要从晏彬手下把他救出来绝非易事。他甚至没法想象小孩儿那丁点儿大的身形,带着一个成年人逃窜的样子。
初时只是想养个孩子,权做调剂,没想到会有被对方救的一天。
感受着掌下发丝的丝滑,他眸光微动,那双深暗到极致的眼,第一次露出堪称柔软的情绪。
在晏何惜漫长而黑暗的人生中,血腥与杀戮如影随形,犹如冰封了所有感官,冰冷、沉默、木然,挣扎不得自由。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孩儿闯入他的地界,手中捧着一颗明珠,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果然,还是小孩儿治愈力高。千年寒冰也有融化的时候嘛。
祝知之伏在他床边,露出盈盈笑容。“那大哥哥,你以后会一直对我好吧?”
他笑时眉眼弯弯,眸子又黑又亮,桃花似的眼中缀满笑意,能感染所有与之目光相触的人。
晏何惜向来冷淡的眸中,也露出一丝笑意。他轻笑着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到阴冥宗那些弟子,做错了事都受了好重的惩罚。”他皱了皱鼻子,似乎有些害怕,“如果我做错什么事,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就像对那些弟子一样,因为我惹你生气,就打我杀我?”
晏何惜说:“只要你不背叛我。”
……只要不背叛?祝知之琢磨了一下,心道欺骗不算背叛吧?
总之他可是救了晏何惜一大命,又得了句相当于承诺的话,心里踏实多了。
晏何惜还以为他是失去爹娘,极度缺乏安全感。便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唤我爹爹。”
“爹爹?!”祝知之被雷了一下,僵硬重复。
“嗯。”
那句是在表达惊愕的心情,不是在叫你好吗!祝知之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要。”他死命摇头,“我就叫你哥哥好了。你看我都长到这么大了,你怎么可能生出我这么大的儿子?”
“我的年纪本来也足够做你父亲了。”晏何惜语气淡淡的,倒不是多想当他爹,只是阐述事实。
祝知之:“……”
就阁下这高贵冷艳的样儿,我叫你爹,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在他的坚决拒绝下,晏何惜总算不提这茬儿了。
没多时,有人来敲门,三声声响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祝知之打开门,看到那个被他救下的好像是叫木翰的少年,站在门外手举着,还做着敲门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