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琴因为荒弃了许久,琴音已然变涩,又沾了许多的灰尘,手感自然是极差的。
但元青菲并不在意这些,她的琴技可以说是一流的,就算是把废琴,她也一样可以奏出动人心弦的曲子。
她在意的是,此处没有处心积虑的谋害,除了杏珠,就只有远远跟着的四个小厮,无人知晓她的过去和现在,她可以放心的弹奏。
寺里香烟缈缈,万籁俱寂,正是弹琴的好时机。
元青菲试好音,站在石桌前,双手抚上了琴弦。
清扬而悠远的琴音顿时飘散开来,有一种透人心扉的宁和与安然。
悠扬的琴音缓缓的在指尖流淌,透过寺庙里斑驳的高墙往远处飘去。
不过,元青菲到底是有所顾忌的,不敢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亦是不敢久弹,只弹了半首曲子便作罢。
她把手从琴弦上收回,又抬起来伸向杏珠,想要用帕子擦擦手,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反应,抬头一看才发现,杏珠已经痴了。
元青菲对这一幕十分的熟悉,前世演奏时台下的听众大多都是如此表情的,往往都是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不可自拔,这是为何演出完一两分钟后才会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
她苦笑着摇摇头,觉着日后要让杏珠经常听琴才行,若不然她这样呆愣着很容易露馅儿的。
她刚想喊醒杏珠,却见有人递过来一条洁白的丝帕。
元青菲一怔,顺着伸过来的胳膊往后看去,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陆徵?!”
元青菲此刻特别想揉揉眼睛,以证实眼前出现的人只是个虚幻。
但她此刻两手均都沾满了灰尘,根本没有法子揉眼睛。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身体的其他动作,比如迅速后退和眼神不善。
杏珠被元青菲的声音惊动,立即清醒过来,一见是陆徵,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都有些发颤,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将元青菲挡在身后,牙齿打颤的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元青菲见状心底微暖,她就知道杏珠一直都是真心护着她的。
陆徵收回递帕子的手,见元青菲主仆两个俱是一副见了鬼一般的防备姿态,声音冷漠的道:“我若是想杀你们,那四个根本拦不住我。”
元青菲知道他是说正在往她们身边靠近的四个会些功夫的小厮,她也觉着那四个人根本不是陆徵的对手,且不说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只看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自信,就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微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将陆徵打量了一眼一身简单之极的墨青色杭绸直缀,脚上一双做工精细的黑皮高筒靴,整个人身形颀长而挺拔,身姿笔挺,刀削似的脸上五官俊朗清逸,气质清冷而凌厉。
是与廖宜昌的温润儒雅截然不同的美男子。
当然,也与那日的狼狈不堪截然相反,他不穿黑色夜行衣时更像是一个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纵横捭阖的将军。
当然,陆徵看起来顶多十六七岁的模样,自然是不可能商场当将军了,顶多是手里的人命比较多,这才会煞气较重。
元青菲想到这儿,便将浑身都在哆嗦的杏珠拉到自己身后,又示意那四个小厮自己无碍,这才抬起头平静的拱手道:“多谢!”她是对陆徵递帕子表示感谢,眼神里却没有一丝谢意。
一张精致如玉的脸映入陆徵的眼帘,陆徵这才发现,这个仅仅十岁的小姑娘容貌极美,但下一刻他就将这丝感觉抛掷脑后。
他见过不少美貌女子,也有比元青菲更美更娇艳的。
相比于她的美貌,更能吸引他的是她的琴技。
自从母亲死后,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听到过这样动听的琴音了。
似是冷酷无情却又似是饱含深情,明明只是身处一隅茅亭,却让人恍若置身于泰山巅顶,明明是草枯木衰,却总觉着下一刻就是穿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