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谢英蓉和宋心愉正挨在笔记本电脑前,蓝牙音箱还放着歌,缠绵喑哑的旋律混进忽然闯入铮铮的疾语,两个人都吓一大跳,宋心愉握着的笔都从手中惊飞掉落,敲得舞蹈教室刚打过蜡的地板咚咚哒哒响声不绝。
别说谢英蓉,就连带了何焕十几年的宋心愉也没见过他激动成这样,“干嘛?怎么了这是?被小孩子折磨疯啦?”宋心愉边找笔边打趣他少见的慌张。
何焕连连摇头,“教练,别拿这个罚我,我真的不想滑这个曲子。”
“哦?你倒是说说,《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怎么这么不讨你喜欢?”谢英蓉按下暂停,小提琴如泣如诉的颤音化作沉默,何焕不像打算回答的样子,低头半晌也不说话,最后潦草应付,“我真的不要滑这个。”
谢英蓉看一眼也满头雾水的宋心愉,两人极有默契的对视后,后者说道:“那我要听听看你的意见,毕竟这赛季我和谢教练打算我们两个给你选一个短节目曲子,自由滑的曲子你自己挑,但你这么喜好无常,说不出点道理来,我们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她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这可是奥运赛季,你自己想清楚最重要。”
从惊慌到惊喜,一字之差情绪疯狂起落,何焕的心跳和血压都跟着起伏,“真的?”
看他好像根本没注意自己补充说明的后半段,只关心前面的自由,宋心愉无奈,可能这就是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吧。“教练骗过你吗?哦对,除了小时候我骗你冰场的冰是牛奶浇得,你还偷偷尝了一下冰刀刮出来的冰花这次,其他时候我都没骗过你吧?”
谢英蓉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儿,看昔日得意门生的眼神仿佛在看智障,“正常人会骗小孩子这种事吗?”
“可他小时候很可爱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信,你就是忍不住啊!”宋心愉向何焕摊手为自己的古怪欺骗行为辩解,“谁知道长大了可爱全都消失不见,就会惹我生气!”
谢英蓉摇头,看着何焕的眼神倒有点怜悯了,“你不喜欢《梁祝》是因为它是爱情题材,你觉得太靡靡之音不是自己的风格吗?”
“不是,我不喜欢小
提琴。”何焕这次答得很快,“如果要我选,我要滑大提琴的协奏曲。”
“大提琴?为什么?”这次宋心愉也有点诧异,一般来说花样滑冰选手都会喜欢小提琴做主旋律的曲子,因为小提琴表现力极强,适合演绎和赋予新的风格,也足够多变,在短短几分钟内呈现起承转合的旋律魅力。何焕从前对选曲意见不大,大多数时候绝对听从安排,最多是近两年随着年纪增长,会询问为什么给他选这种类型曲子,但这种询问往往连质疑都算不上。
其实宋心愉也知道何焕是个主见很强的年轻人,他不表达不代表没有想法,甚至她有时候怀疑,何焕的想法绝对比她想象到的要多。
果然这次不虚此问。
何焕没有思索,可回答仍然慢条斯理,“我喜欢大提琴是因为……它很脆弱。”
全然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两个教练再次面面相觑,她们想过何焕说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却没想到他喜欢一种乐器是因为如此抽象的原因。
“脆弱是个太宽泛的概念。”谢英蓉若有所思地说道。
“大提琴的音色和担纲的乐团角色,都很脆弱。脆弱的东西……很美。”
何焕甚少表达自己的思维与认知,他说的每个字都让人意外这颗隐秘的心里原来深藏很多值得一窥的秘密。
谢英蓉听完若有所思,“在俄语里,大提琴确实是阴性词汇……”
“你这么说,是心里已经有具体想滑的曲子了吗?”
宋心愉没有猜错,何焕飞快且确凿地点头,“我已经想好了。”他用手机连上蓝牙音箱,当音乐流淌出的一瞬间,宋心愉和谢英蓉脸上同时显露惊艳振奋的神色,一直到音乐结束,她们虽然始终沉默着,但何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