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但她忍不住,不止她忍不住,其他两三个凑热闹来看的队员也都忍不住开始惊叹。
只有尹棠始终沉默,盯着屏幕一言不发,眼睛像要挖掉目光焦点的那块影像。
接下来的每个跳跃之后,都会爆发同样的掌声和欢呼,已经六次了,规定的跳跃有七个,节目过去大半,还差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
规定的要求中七个跳跃必须有三个连跳,他第三个连跳编排给了阿克谢尔三周接路普三周,现在只剩下一个单跳。
宋心愉知道这最后一个跳跃快到了,这个跳跃进入前的步法也是何焕最喜欢的抢拍的一段节奏,单独被罚着滑了不知道多少百次,还是不长记性。可这次,他切切实实的慢了下来。
不,不对,他不是滑到尽兴还能记得自己的话,他是没有体力了!
前面的跳跃消耗太大,每个连跳都升级,最后一个阿克谢尔三周接路普三周还是在节目后半段跳出的,即使是体力一向不错的何焕也很难承受。他已经尽全力在配合音乐,大提琴优美的音色不像小提琴那么多变,但藏巧于拙,何
焕最喜欢的乐器就是大提琴,他可以演绎出这种特有的饱满音质。
但他配合音乐滑行的饱满弧线正在悄无声的想变小,这个节约体力的技巧还是宋心愉教的,她知道自己从前还是选手时会在什么情况下用,自然也明白何焕正在经历着什么。
何焕觉得视线正在模糊,一定是有汗珠流进眼睛里,涩涩的,很痛。但这也比不过他身体内激烈的抗议,像有一把匕首抵住他的心脏与肺腑,威胁它们交出全部能量和氧气。
可他快要枯竭了。
剧烈运动在带走他体内红细胞的含氧量,肌肉的有氧代谢能力用酸胀和疼痛发出最后的通牒。
但他还要坚持,他还有一个跳跃,还有一整个接续步法要完成。
他从冰场短边切入跳跃前的轨迹,步法在变化后终于变成直线,然后他靠紧膝盖,侧出右腿,压住全身的力量至膝盖,跃入空中。
所有人瞪圆眼睛,唯独宋心愉却紧紧闭住。
她听见尖叫、惊呼,每个高音都在因为不可思议的景象而失控,睁开眼,何焕滑出崭新的轨迹,浮腿尚在平衡中。
“节目最后的萨霍夫四周跳,他原来可以在自由滑里跳三个四周!那不是和小尹一样了?”屈琳琳受惊过度裹紧自己的外套,还好滑冰舞的朱绯站在身后支撑她。
相比之下,朱绯和尹棠一样冷静,但当何焕开始最后的步法滑行,平静如她却微微愣住,不由自主仿佛自言自语:“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不可能,”屈琳琳十分确凿的语气说道,“你没去四大洲赛,肯定没和他见过。”
两个人来不及细说,就又被何焕和他的节目吸引,专注在比赛上。
旋律已到最细腻的地方。不同于其他曲子,《萨拉班德舞曲》的高亢部分并非激昂的快板,而是至柔的倾诉,沉沉细细的缓慢被华丽的音阶修饰到极致。这也是整个节目编排最后圆形接续步的高朝。
何焕开始耳鸣,体能训练的时候他有过这种感觉,后来他脱力跌倒,半天都站不起来,可他还没滑完,他不能摔倒,他要赢了,绝对不能倒在胜利前最后的冲刺。
步法中间的小跳、捻转,回过身后张开的双臂再度收拢,他动作到位
,没有一点马虎的仓促,这次好了,他再也不会抢拍了,自己原来也有滑不动的时候啊……
内刃的大一字,全身的平衡压在两脚细细的刀刃上,何焕全身倾斜向前,他几乎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贴到冰面上。
不需要音乐,重复无数次的节奏他完完全全掌握,这是最后一个步法。
世界忽然安静了。
何焕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但他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站在冰场中央,肌肉依靠顽强的记忆保持结束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