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师?哪个墨大师?”
铜盆里,上等的银丝碳静静烧着,将寝室烘得温暖如春,与外面地冻天寒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少年刚沐浴完,乌发湿漉漉绑成一束,搭在肩上,换上一件轻软的云棉寝袍后就迅速爬进了被子里,此刻正捧着碗乱炖了各种药材的补汤,靠在软枕上,拧着眉毛,一小口一小口不怎么情愿的喝着。
卫侯爷是决计舍不得让娇贵的徒儿给自己暖被窝的,所以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贴心的放了两个汤婆子进去。寻常百姓家暖床的汤婆子大多用布袋做外裹,定北侯府的汤婆子外面裹的却是层极名贵的紫貂皮,抱在怀里丝毫不用担心烫到皮肤。
此次南疆一战穆朝大获全胜,昌平帝龙心大悦,大赏三军,以定北侯卫昭为首,所有南征将领都获得了三个月的休沐假期。这样一来,兵部与户部这两个堪称事儿逼部门的所有日常事务就全部落到了穆允身上。
少年日日起早贪黑,在内阁与御书房间耗光大半精力,再加上心中大石落下,回府后几乎是沾枕即睡。今夜本来亦是如此,谁料上下眼皮交战片刻,刚有了些困意,便被便宜师父捞起来,塞了一大碗散发着怪味的补汤,说是给他补身体用的,必须晚上喝才有效果。
哼,这种鬼话,鬼才会信。便宜师父分明是不安好心,不知又在汤里加了什么佐料呢。要不怎么每回喝了他让人做的补汤,他都会失态,说出些事后连他自己都感到羞耻的胡话。
“司造局新来的一个木匠,唤什么公输墨的,据说是鲁班后人。”
卫昭从浴房出来,只在腰间裹了条浴巾,堪称优美的肌肉线条从蝴蝶骨一路蜿蜒至尾椎,是久经沙场在战火中才能淬炼出的完美身材。
与太子殿下被公务折磨的疲劳缺觉的状态不同,在南疆当了大半年苦行僧的卫侯爷日日都有无数精力要发泄,好将过去那段空窗期一分不落的全部追回来,行事也越发简单粗暴,直入主题。譬如以往行事时,卫侯爷即使刚沐浴完,也会锦衣玉带得把自己好好装点一番,未下手前,永远是高冷巍峨难以侵犯的正人君子模样,近来却连寝
袍都省了,只简单裹条浴巾,等事后再收拾自己。
“哦,原是他。”
穆允没什么兴致的点头,小鸡啄米般啄了口端在手里的补汤,道:“听说此人脾气怪得很,有朝中官员花费重金想从他那里定制一套嫁女用的家具,被他给拒绝了。说什么祖师爷教他手艺,是让他报效国家,不是让他谄媚贵人的。”
顿了顿,少年道:“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他能说出这番话的。这人既然有报国之心,待在司造局这种地方的确暴殄天物,调进军中兴许有大用。这次南疆一战,师父不就在南诏人的木牛流马下吃亏了么。”
卫昭忍不住逗他:“殿下统领兵部与户部,如今可大不同了,张口闭口便是军政大事。再这样下去,我这师父怕是要饿死了。”
穆允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还没说呢,这个墨大师到底怎么了?”
卫昭没立刻答话,而是先把汤碗从少年手里拿了过来。
“喝药还是绣花呢,黄花菜都凉了。”
少年皱着鼻子,软声求道:“不能不喝吗?”
“不能。”
卫昭答得斩钉截铁。心道,好不容易喝到第七粒药了,哪能半途而废。现在全天下就剩下这一颗被淳于傀那孙子加了损药的青蟒胆,要是浪费了,他上哪儿找第二颗去。
为了不让穆允发现端倪,卫昭有时把药化在茶水里,有时研成粉放在吃食里,今日则是放进了补汤,可谓费尽心机。
然而这小崽子鼻子比狗还灵,回回都能嗅到汤里、水里或吃食里的怪味儿,须他软硬兼施哄着威胁着才肯乖乖喝下。
“唔……不喝也行吧。”卫昭话锋一转,当真搁下了汤碗:“正好也该干正事了。”他手探进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