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从困倦中惊醒了。
站起来的时候甚至把坐着的小板凳都带倒了, 她伸手把小板凳扶了起来,眼眶还带着点被冻出来的红。
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形成白雾。
时倦猛然意识到, 似乎已经要入冬了。
她不怎么习惯南方的寒冷。
这里的冷是透到骨子里的,空气刮到脸上都像是刀子。相比起南方,燕京那种干巴巴的冷都显得温和许多。
时倦搓着通红的手,裹紧身上像是棉被一样厚实的羽绒服, 站到炉灶旁边。
杨大厨身形富态,脸也是圆圆一张,看不大出年龄。但握刀的时候, 比常人要粗上一圈的手指有点不符合常理的灵活。
“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看时倦有点紧张的样子, 杨大厨淡淡道。
“嗯。”时倦点头, 顿了顿,“您什么时候开始学厨的?”
杨大厨抬起菜刀:“我记事起就在学了。”
文思豆腐这样考验刀工的菜辅料也不敢交给小工们,都是现切。
香菇, 火腿, 黑木耳, 青菜叶切成线一样的细丝,新鲜冬笋先切成薄薄的、对着灯能透光的薄片, 同样切细丝。
豆腐是昨天点好的,鸡汤还没来得及吊好, 所以用的昨晚上剩下的。
辅料准备好,杨大厨挑了一块豆腐,放在案板上。
“看好了啊。”
乍一看, 是很随意的刀法。
就好像剁肉馅一样快速又迅猛,但杨大厨手中的刀一直和案台保持直角——这样可以保证不会因为刀面歪斜,刮断豆腐丝。
刀背被灯光照出光影。
豆腐在水中散开, 一根根浮起来,每一根小于一毫米,像是朵盛开的菊花。
鸡汤作底,加入辅料和豆腐丝,让水的微微晃动把豆腐丝搅散。
调味,勾芡,出锅。
“来尝一碗?”
“可以吗。”
“你不是还没吃早饭,”杨大厨说,“今天又降温了。”
时倦没客气,她却是冷得很,甚至有点担心自己怕不是又要感冒。盛了一碗,各色细丝在水中盛开,汤底清澈,但味道鲜美得几乎要叫人掉下舌头。虽然杨大厨说是让她尝一碗,但也没人和她抢,时倦干干脆脆地喝了三碗才停。
一边喝一边在脑内还原杨大厨刚才的动作。
手指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自己试着练习。杨大厨看她出神的样子,莫名想到了刚刚开始学厨的自己。
语气温和了些:“九点之前,灶台和案板都是空着的,你想用的话可以用。”
时倦很干脆地放下了碗,从冰箱里拿了个昨天剩下的饼填饱肚子,然后拿起菜刀。
杨大厨和二厨出去了,厨房里只剩下她一人。
这道菜难得不仅是豆腐——配料同样要切成一毫米不到的细丝。
火腿容易散开,木耳上偶有结,香菇太软。时倦从最容易也最便宜的青菜开始。
最开始乱七八糟——整齐倒是整齐,但基本都超过了一毫米,而且耗时太久,她全程都仔细盯着,看上去完全是个初学者。
青菜被她切了小半箩筐,终于摸到了诀窍。
刀要直。
下刀要果断。
抬刀要轻快。
记忆碎片在潜意识中逐渐变得具体,从青菜,到冬笋、香菇、火腿。
最后是豆腐。
回过神的时候,大太阳都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气,时倦额头上依然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想了想,用剩下的最后一点鸡汤把切得好的下锅,同时打算那些切废的可以中午做个炒饭。
一回头,发现那些小工都在暗搓搓打量她。
他们这回倒是不敢放下手中的工作,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