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真的不随我去公主府吗?”
前几日翠姨就说了,看着阿宓成亲后她就要回老家去,道是心愿已了,想要在最后一段时日自在些。
翠姨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道:“怎么,难道离了翠姨就不成,阿宓还是个小娃娃吗?”
“不是……”阿宓知道她是故意如此说,急切的辩解慢下来,她挽过耳边的发丝,抿了抿唇,“翠姨何必去那么远,就住在京城,日后若有什么事也可以……”
“我的殿下啊——”翠姨面上带着深深的笑意,“便当我是在一处拘久了,想去游山玩水罢,京城的生活并不适合独自一人养老。我还想去那些山清水秀之地转转,再选个好地方养几个小娃娃,好享享天伦之乐呢。”
阿宓认真听着,在和翠姨的对视中感受到她的认真,不舍之情涌动,但终究是被那几句真情切意的话打动,垂眸道:“我……我知道了。”
翠姨是她自出生起就熟悉的人,论岁月,谁也比不上二人彼此陪伴的时日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阿宓不止一次从书本中看到这句话,只是没想到这样永久的离别,竟会来得这样快。
放置在膝上的手背突然被砸下了一滴水,水花四溅,开始还很小,后来便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她低着头,眼泪直接从眸中簌簌落下,没有打湿妆容,却显得更加可怜。也许是大婚的日子特殊,阿宓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流泪的人,可此时面对这真切的离别,想到自己成亲后翠姨就要放心地离自己而去,她竟想着,早知如此就该晚些结婚的。翠姨是觉得再无忧虑才离去的,她又为甚么要让翠姨这么轻易地就放下心呢。
阿宓哪明白其中真正的缘由,单看着她这样难受,翠姨又哪儿好得了。可经过沈慎逼问那一遭,她确定自己是不能再留在阿宓身边了。
忙让宫人重新拿起胭脂水粉,翠姨轻柔地抬起阿宓的脸帮她拭泪,“大好的日子,哭这一会儿也就够了,可不能成了小花猫。”
大抵成亲哭一次是惯例,喜娘也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叮嘱她身边的宫女把胭脂带着,随时补上。
大周唯一的长公主大婚,繁文缛节极多。有少帝开口,阿宓和沈慎还得去拜过诸位先帝。
阿宓对自己的身份一直没怀疑,十分相信自己就是李氏后代,跪在蒲团上还在想着感谢父皇、祖父、祖爷爷之类。知晓真相且亲自给阿宓捏造了这个假身份的沈慎竟也毫不心虚,对着先帝牌位就直直地跪下,面色不变地依着少帝的话在众人面前许下终生不负的承诺。
留侯在外边不曾见到这情景,但他想着即使是说谎成性如他,如果和阿宓一起走到了先帝灵位前也会免不了心虚,庭望竟能如此从容,当真是小看了他。
少帝也肃着脸,直到沈慎跪在上面承诺后才缓了下来,沉沉道:“庭望,朕唯一的妹妹交给你。哪日你若有一丝对不起她,自己是清楚后果的。”
这是嘱咐,也是忠告。沈慎毫不在意这位少年天子的威胁,淡淡一笑,“陛下放心,绝不会有那么一日。”
可以说,沈慎不敢保证自己对阿宓的爱意会十年如一日得像此刻这般浓烈,毕竟他清楚,无论哪种感情,最后都将走向平淡与细水长流。他相信的不是爱这种画本中令人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而是十分确信自己与阿宓的合契。
感情变得平淡并不代表少了,只能说经过岁月的洗涤沉淀,它转化为了一种更为合适的方式存在于二人之间。沈慎不曾有过这种经历,但他对于自己和阿宓之间的感情十分了解,浓烈与否并不象征其中深浅,关键在于它是会随着岁月褪色,还是如醇酒般历久弥香。
他和阿宓,无疑会是后者。
这种彼此之间的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带着三分克制、三分难以抑制的兴奋,沈慎终于将阿宓迎进了长公主府。
凤冠霞帔下,阿宓姣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