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叫少夫人好生将养着,旁的什么也不用操心……她成天盼星星盼月亮,都不知盼了多久才等到今天……”外头传来宁嬷嬷故意压低的声音。
宋子循低低应了一声,顿了片刻,道,“祖母对四弟的事儿……可说了什么?”
宁嬷嬷叹了口气,“心疼肯定是免不了的……谁能想到那么活蹦乱跳一个人……不过她老人家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如今虽说……但总算保住了这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此事也多亏了少夫人,若不是少夫人有心,又特地请了薛大夫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说着方想起来,苦笑道,“您瞧我,这一说话就多起来了……老夫人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就先告退了……大少爷也好好陪陪少夫人吧。”
“我送嬷嬷出去。”
外头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快又归于平静。
杜容芷怔怔地看着床顶的承尘,也不知过了多久……“醒了?”一个声音在耳边温柔地说道,恍惚间她已经被那人抱起来。
她靠在他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清冷又熟悉的味道……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嘘……”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别哭……我在这里。”他哑声道,“容儿,我在。”
她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把脸埋在他怀里,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涌出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也许是为了宋子澈两世都摆脱不了的不幸,也许是为了赵氏无端的指责和侮辱,也许是为了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恐惧与无助,也许是为了腹中注定要经历重重磨难的孩子……
她紧紧抱着他,温热的泪水很快打湿了宋子循的前襟,慢慢冷却,又从冷却变成温热……
许久,才听他低沉道,“你方才见了红……大夫过来看过,说是惊吓过度,又急火攻心,有些小产的迹象。”他帮她抿起被泪水浸湿的碎发,“大夫还说这胎必须精心将养着,任何大喜大悲,或是多思多虑,都可能……”他轻叹了口气,抱着她哑声道,“容芷,以后别再吓我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轻轻抽泣了下,点了点头。
宋子循把脸埋在她颈窝里,“今天事发突然,你又忽然昏倒,三婶怕有什么闪失,就回禀了老夫人……如今你有孕的事儿,府里大约已经都知道了。”
那时候薛承贺还在为宋子澈诊治,她只能请三夫人从府外找大夫……她怀孕的事,自然也不可能再瞒下去。
杜容芷默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阿澈呢……他——”恍然想起方才宁嬷嬷那番话,她忽然就问不下去了。
那个脸上永远挂着善意笑容的,那个每当她有危险,都会毫不犹豫冲出来保护她的玩伴,兄弟,挚友,此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不敢想。
宋子循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老四这次能活下来已属万幸……只是他这次伤及肺腑,就算有表哥妙手回春,也很难恢复得与从前一般。”他顿了下,“还有他的右手,因被惊马踩踏,日后活动起来……可能会不太方便。”爱我吧
杜容芷倏地抬起头。
那便是废了的意思了……
宋子循看着她眼里又漫上来的水光,轻点了下头,“母亲醒来后听说老四的伤势……当场又吐了血。”他拥住她,“可不管怎么说……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你说是不是?”
杜容芷强按下眼底的泪意,点点头,“是。”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都已经比前世好太多了……长辈们不用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沈氏更不会因宋子澈的死万念俱灰,彻底疯魔……
杜容芷不禁想起来,神情凝重道,“还有件事儿……赵氏她——”
宋子循眸色微暗了暗,颔首道,“我已经听说了。”他轻执起她的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