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宁嬷嬷轻唤了声,走上前接过宋老夫人手里的茶盏,“这茶凉了,不能喝了。”
宋老夫人方回过神,目光从杜容芷离去的方向收回来,问她,“你说刚才大少夫人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宁嬷嬷谨慎地笑了笑,从小丫头呈上的托盘里端起一杯新茶递过来,“奴婢又不是大夫,哪里看得出来……可不敢乱说。”
宋老夫人斜睨她一眼,嗔怪道,“好你个老东西,老都老了,怎么倒越发畏首畏尾起来了?叫你说你就说,说错了又没人怪你。”
宁嬷嬷也笑了,“既这么着,奴婢可照实说了。”
宋老夫人点头,“说罢。”
宁嬷嬷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奴婢今日瞧着,大少夫人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好……虽说当初小产伤了身子,可既已经休养了这么些时候,照理也不该如此虚弱才是……”她微微一顿,见宋老夫人面露赞同之色,又继续道,“且自打大少夫人进门,上侍长辈,下抚子女,温良恭敬,贤惠大方,就是待我们这些下人,也从来都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从没听她跟任何人说过半句重话。”她忖度道,“若不是因为病了……奴婢实在想象不出,如此性情的大少夫人,竟会对表舅太太出言不逊。”
宋老夫人微微颔首,叹气道,“如此,倒真是有些难办了……”
虽是这般说着,可宁嬷嬷跟随宋老夫人多年,一听她说话的语气便知道她心里其实已有了定夺,遂迟疑道,“老夫人当真是打算……”
宋老夫人缓缓点头,“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不答应,不是显得我这个当祖母的太不近人情么?”且杜氏的病情如果真像她说的这么严重,再继续留在循哥儿身边只会更加麻烦……
宁嬷嬷想了想,不禁道,“论理,大少夫人现在这种情形,若能去乡下好好静养些日子也是好的,毕竟她得这心病,也是因为……”她声音适时一顿,又低了低道,“只是当初大少爷与少夫人闹成那般,都不肯放少夫人归宁,如今他二人间难得有了转机——奴婢只怕大少爷会舍不得……”
“舍不得?光舍不得有什么用?”宋老夫人冷嗤一声,“如今杜氏摆明了就是想离他远远儿的,他能困得住她的人还能困得住她的心?”
宋老夫人长叹一声,“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循哥儿到底还是没想通透——只一味紧着杜氏不肯放手,岂不越发让她恨上了他?反倒不如各退一步,给彼此些时间,把过往的一切捋顺清楚。”
老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倦色,保养得宜的脸上终是露出了几分老态,“且循哥儿这段日子已在内宅里耗费了太多精力……诚如杜氏所说,她这时候离开,于她,于循哥儿,都是最好的安排。”
宁嬷嬷郑重点头,因见气氛太过沉重,故意笑着说道,“老夫人到底还是偏疼大少爷些……竟是什么都替他打算好了。”
宋老夫人疲惫地摆摆手,“那孩子打小儿没了亲娘,又天生是那么个冷清性子,父母兄弟里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若我再不多疼他些,他还能靠上哪个?无非拖着这把老骨再多替他谋划几日罢了……”说罢扶着宁嬷嬷的手就要起来。
宁嬷嬷心中也有些感慨,忙上前扶住宋老夫人,红着眼笑道,“老夫人用心如此良苦,大少爷定是会明白的……”便搀扶着宋老夫人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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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方才为何要那样说?”另一厢的青荷,不解地问杜容芷。
先前是大少爷怕少夫人知道病情难过,更怕有心人借此做文章,所以才瞒着不许任何人提,可现在少夫人的情绪明明已经稳定,就连这几天的精神都好了许多,为什么还要让老夫人知道呢?
若是老夫人因此嫌弃少夫人该怎么办呢?
杜容芷回头看看她,淡笑道,“若不这样说,老夫人怎么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