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得出奇,只偶尔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
安嬷嬷掀了帘子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插花的杜容芷。
阳光透过窗棱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她清瘦的肩头,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不知怎么就让安嬷嬷红了眼眶。
一旁立着的青荷跟园园听见脚步声,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紧张又期待地朝她望过来。
后者无声叹了口气,冲她们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向还在专心修剪花枝的杜容芷。
“可是安嬷嬷回来了?”杜容芷背对着她们,忽然开口道。
安嬷嬷一怔,忙打起精神走上前,勉强笑道,“是,奴婢回来了。”
“太医看过了?”杜容芷漫不经心问,“怎么说的?”
安嬷嬷看了看她巴掌大小脸上无悲无喜的神情,忙低下头,“说是……已经有了大约三个月的身孕。”
“咔嚓”,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断一株饱满的花枝。
“三个月了……”杜容芷把这几个字在嘴边慢慢回味了一遍,忽地笑了,“挺好……”她微笑着点点头,“咱们爷这是又要做父亲了呢。”
“少夫人……”安嬷嬷一脸愧疚懊恼,“一切都是奴婢的疏忽……明知大姐儿满月那晚,姓傅的小贱人——奴婢就该亲自熬了药看着她喝下去,也不至于让那贱人有了可趁之机!”
算算日子,这孩子就是莞儿满月那晚怀上的……
当初她不是不知道大少爷被傅氏缠住……可孙小姐高烧不退,少夫人又叫大少爷伤透了心,自己手忙脚乱之时,又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呢?
待到后来孙小姐身子渐好,她心里虽也曾记挂过这事,可想着宋子循身为国公府长子嫡孙,便是再如何胡闹,这点起码的尊重跟分寸也该是有的——哪有正经夫人还没生出儿子,就先让妾氏抢了先的道理?
谁知道他就偏偏干出这种事来!
安嬷嬷简直悔得连肠子都要青了……
“嬷嬷用不着自责。”杜容芷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要是爷自己不想要,谁还能硬塞个孩子进她肚子里……可见这事也是防不住的。”
安嬷嬷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杜容芷把花枝插进米白色的瓶儿里,又问,“请的是哪位太医?”
说起这个安嬷嬷脸色更沉了,低声道,“奴婢原是想请周太医来看,傅氏却说她听闻太医院有位妇科圣手陆太医……奴婢记着您的嘱咐,便依了她的意思……方才就是陆太医诊的。”
“这样也好……”杜容芷冷冷勾了勾唇,“她既信不过我请的人,往后她的胎就叫这位陆太医好生看顾着吧。”杜容芷顿了顿,“以后她屋里的人,她碰过用过的东西,你们也都离着远些,免得将来出什么幺蛾子,咱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青荷跟园园连忙应了声是。
安嬷嬷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少夫人说的对极了……您是没瞧见方才太医诊脉时傅氏那个矫情样子……眼泪汪汪地拉着奴婢一个劲儿解释。一会儿又说自己不知几时怀上了孩子,一会儿又说惹了您不悦要来亲自给您赔罪……”安嬷嬷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她就差没敲锣打鼓,满大街嚷嚷着叫人知道您平日是怎么刻薄亏待她了!”
杜容芷无所谓地笑了笑,“嘴长在她身上,她爱说就说好了。”因想起来,“爷那边可派人知会过了?”
安嬷嬷一愣,随即摇摇头,“当初少夫人怀上大姐儿,都没打扰爷办公……”
“那不一样。”杜容芷放下剪子,拿起湿帕擦了擦手,“嬷嬷还是打发人跑一趟吧。”
安嬷嬷不甘地抿了抿唇,“是,奴婢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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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循回来时,杜容芷正在兴致勃勃地跟女儿玩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