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汁茭白,五宝鲜蔬,蒜香云丝,琉璃豆腐羹,葱爆羊肉,香酥鸡,煨火肘……林林总总摆了一桌。
傅静柔站在一旁,亲手为宋子循盛了一碗党参枸杞牛肉汤。
她身上穿着淡绛红色百蝶穿花刻丝小袄,月白色暗纹棉裙,鼻腻鹅脂,眉眼温柔。随着举手投足,纤细皓腕上露出一小截红珊瑚手串,晶莹剔透的鲜红越发衬得手腕好似白雪砌起来的一般。
见宋子循的目光落在她腕上,傅静柔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含羞道,“爷送的手串妾身十分喜欢,日日带着都不曾离身。”
宋子循干干巴巴地嗯了一声,“你喜欢就好。”
他倒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样的东西……不过先前因为每每对着傅氏提不起“性趣”,心里多少对她有点愧意,就让人去德宝轩选了件首饰送给她……大约就是这个了。
宋子循接过递来的汤喝了一口,“这也是你做的?”
“是啊。”傅静柔甜甜一笑,满脸期待问,“你觉得如何?味道还可以么?”
“挺好。”宋子循点了点头。
傅静柔顿时深受鼓舞,又笑盈盈地夹了块香酥鸡放进宋子循的碟子,“从前家里请了个祖籍山东的厨子,做鲁菜最是拿手,这道香酥鸡就是她教妾身做的……爷尝尝可吃得惯?”
宋子循慢条斯理地吃着,“还不错。”他抬头看了傅静柔一眼,“你忙了一个下午,也辛苦了,坐下一起用吧。”
“谢谢爷。”傅静柔含笑在他身旁坐下。
她吃得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在为宋子循布菜。一边夹菜,还一边说些从前学厨艺时的糗事——傅氏的声音本就温柔婉转,加之语言也诙谐生动,宋子循听到有趣处,偶尔还能回应两句。一顿饭吃下来,倒也不怎么觉得无趣。
待用过晚膳,丫头们进来收拾碗筷,傅静柔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叫丫头回房取了给宋子循做了大半的里衣,他坐在书桌前看书,她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做针线,很是一副岁月静好,安谧悠闲的模样。
宋子循偶尔从书卷里抬起头,就见她动作娴熟地穿针引线,秀美的五官在烛光的映照下又平添了几分温柔妩媚。
宋子循默默看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来:杜氏,好像还从没为他做过衣裳。
她的针线明明是不差的——给子墨做的老虎,教岚姐儿绣的手帕,莞儿贴身穿的肚兜……无不做工精致,栩栩如生。
她对于喜爱和看重的人,总是十分用心的。
独独除了他。
她甚至连荷包都没给他绣过。
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又没来由地涌了上来。
他也知道自己为了些没影儿的事儿找不痛快很莫名其妙:杜氏进门没几个月就有了身孕,后来因为要保胎更是甚少操劳,就是莞儿的几件小衣裳,也都是她断断续续绣了几个月才做完的……可知道归知道,并不能妨碍他生气。
她现在甚至还把他撵了出来!
当她说出叫他搬去厢房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忍不住想问问她:难道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
当她受了委屈,心里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向他倾诉,从他这里寻求安慰,而是转过头就把他连人带铺盖一并打发了?
这就是她自以为贤良的为妻之道?!
他倒宁愿她跟他闹!
哪怕说些抱怨的话呢……都好过现在这样。
太安静,太逆来顺受了。
这让他很难受。
又难受又生气……又心疼。
傅静柔也觉察到宋子循投来的目光,她脸上微微一热,飞快地朝他瞥了一眼,娇嗔道,“爷看什么呢……”
宋子循方回过神,复又低头翻了页书,语气平静道,“夜里做这些伤眼,等明日再说吧。”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傅静柔的脸却越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