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瞧,那不是林家小侯爷么?怎么林小侯爷今日会到码头上来呢?莫非,小侯爷是来送姑娘的?”
紫鹃没有出去过,不晓得外头是什么状况,一见他们船都走了林涧还在码头上负手站着,紫鹃便决定出去打听打听,她想着,不论打听回来的消息是什么,多少也可分散一下林黛玉的心思。
林黛玉愣了愣,她觉得林涧才同她见过一次,真的没太可能来送她的。
她连眼泪都没顾得上擦,带着满面泪痕就隔着窗纱往岸上看,果然就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负手站在码头边。林涧的目光穿过悠悠流水望向她这边,明明隔得有些远了,明明隔着窗纱不可能看得真切,林黛玉却总觉得林涧能看见她似的。
林黛玉匆匆移开视线,还顺手扯下了竹帘,林涧的眼睛太明亮了,他的目光仿佛能看进她的心里。
紫鹃很快打听了消息回来,一进来就看见窗格上的竹帘被放下来了,而林黛玉则背对着窗格拿着帕子轻轻拭泪,紫鹃忽觉得她家姑娘这样子着实可怜又可爱。
“姑娘,林家小侯爷原来是奉旨去扬州查案子的。要查的那桩案子便是林大人未查完的那桩事。”
紫鹃听说林涧不是来送林黛玉的,心中不免失望,后又听说林涧要去扬州查案,心里又不知怎么有点高兴,她就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家姑娘的关系,这位小侯爷才会去扬州接手林大人未办完的案子。
不过,紫鹃也只敢自己想一想,万不敢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同林黛玉讲。
林黛玉闻言眉间微蹙,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端起药碗将碗中残药饮尽,她以为,她跟那位林家堂兄仅仅只是同路而已。
从都中至扬州,一路水上风光极好,但天天看日日品,除了青山绿水还是青山绿水,渐渐的也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天气太热了,众人都只想待在船舱里歇着,偏偏林涧不如此。
他早已换回一身劲装,日日都翘着脚坐在船头看天看云看水。众人以为他是图新鲜,估摸着过两日就晒得受不了了,结果林涧一点反应都没有,天天在船头晒,也没见他皱眉头,更没见他晒黑哪怕一丁点儿。
林涧是看天看云看水,但他看的最多的,还是林黛玉的船。
从都中起行后,因为目的地相同,又加上他想要沿途看护林黛玉的私心,这一路上,他的官船总是亦步亦趋的跟着贾府的船。
只是好几次林涧都看见贾琏心事重重的盯着他们这边看,林涧也知道自己这样跟着容易惹人疑惑,何况官船比贾府的船吃水浅,本身就可以更快一些,所以有时候,林涧也会让官船走到贾府的船前头去,或者偶尔落后一日的路程,反正他的船快,只要不是落下太远,总能赶回来。
自从启程后,林涧就没见过林黛玉出船舱。他想,林黛玉这样每日闷在船舱里也不是个事,所以,他有时候也会在贾府的船停靠岸边休整的时候故意离贾府的船远远的,不让自己这边的人接近,那头都是贾府自己的人,林黛玉也能从船舱里出来透透气,哪怕只能戴着帷帽出来也是好的。
就这么走走停停大半个月,林涧将扬州盐课亏空案的卷宗也看了大半了,他也跟着发现了一个问题——林黛玉坐的那艘船上灯火总是亮至后半夜才熄,有时灯火彻夜不灭,他总能从那窗纱上看见林黛玉夜不能寐的身影独坐舱中。
林涧耳力好,偶然听见贾府船上仆妇议论,说林黛玉为了林如海的事情总是在哭,精神不好以至于睡眠也不好。
林涧想,难怪他偶尔惊鸿一瞥,会看见偶然挑起的窗纱后露出林黛玉那苍白憔悴的面容。
要照这么伤心下去,还没到扬州,林黛玉就该病倒了。
林涧趁着官船靠岸,跑到岸边竹林里去摘了几片竹叶洗净,入夜后,众人便看见林涧坐在船头,将竹叶放在唇边吹曲子。
夏天的夜蛙鸣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