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仰头,附在对方耳边,“下回你去扬州,让你看看我造的玩意儿。”
一脸震惊,两两交心,昨天攀比手艺,今天又交流起古玩。
逛完几圈,橘子水喝了三瓶,最后停一摊位前。各式孤品洋货,精巧,和中国古董不一样的美。丁汉白挑起一件琥珀坠子,对着纪慎语看了看。
付钱,走人,将物件儿塞人家手里。
纪慎语跟在后面跑,那琥珀坠子一顿摇晃,等重坐上自行车,他一手揪着丁汉白的衬衫,一手举着那琥珀端详。他问:“师哥,这个形成多久了?”
丁汉白答:“几千万年。”
他又问:“这属于哪种琥珀?”
丁汉白又答:“茶珀。”
他还没问完:“为什么送我这个?”
丁汉白却不答了,气愤地一捏铃铛:“送你就挂着,哪儿来那么多问题?!”他时常对人大小声,此刻却像欲盖弥彰。为什么?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琥珀颜色像纪慎语的眼睛。
真够酸的,丁汉白险些酸得翻了车。
他们吃吃逛逛,接下来一段日子都在吃吃逛逛,各处景点,博物馆图书馆,纪慎语实打实来旅游的。丁汉白极尽地主之谊,反正自己歇着,天女散花般带着这野师弟糟钱。
除却玩儿,他们俩还有说不完的话。雕刻,古玩,趣味实在相投。正经时谈论前程理想,浑蛋时,关门嘀嘀咕咕地涉/黄。
将近半月后,阴天,谁都没出门。丁可愈要清扫房顶落叶,免得下雨后粘在瓦上,刚挪来梯子,瞧见好大个马蜂窝。于是老二拿工具的空当,丁汉白带纪慎语上了房顶。
丁汉白问:“怕么?”
纪慎语的手被紧握着,不怕。爬到屋脊上,他和丁汉白挨着坐,眺望远处的景儿。丁汉白指东,叫他看尖顶的灰塔,又指西,叫他瞅显眼的避雷针。
丁汉白忽然问:“这儿好还是扬州好?”
纪慎语客套:“这儿好。”
丁汉白随口说:“那你别走了。”说完空气凝滞,仿佛马上就要下雨,他满不在意地笑一声,佯装说了句场面话。纪慎语扭着脸,没吭声,静静地看小院中的泡桐。
地上,丁可愈扛着长竿,拎着麻袋,小心翼翼摘马蜂窝。姜廷恩瞧见,坏心乍起,裹上姜采薇的纱巾偷偷迫近,从后猛地一推,那马蜂窝咕咚落地!
一个大叫,一个拍掌,还有霎时盘旋的马蜂。他们跑进客厅,关紧门,谁也没发现房顶还坐着俩腻腻歪歪的人物。丁汉白和纪慎语耳聪目明,听见哄闹声警觉起来,可什么都晚了,那张牙舞爪的马蜂已经飞上来,仿佛誓要把他们蛰成麻子。
丁汉白迅速脱掉外套,蒙住他和纪慎语的上半身,密不透风,只能知晓四周的嗡鸣。他抱纪慎语在怀,贴着面,闷出淋漓汗水,呼吸勾缠着,比那马蜂还要人命。
纪慎语难堪地一动,丁汉白低吼:“老实点儿!”
纪慎语僵住,吓到了,嗫嚅句“抱歉”。丁汉白心跳过速,动那一下,什么柔软的东西划过他脸颊,他惊出一身热汗,心眼儿都填满,要涨出咕嘟咕嘟的血浆子。
久久,马蜂飞走了。
纪慎语嘴唇一痛,竟然是丁汉白长着厚茧的指腹。丁汉白说:“怎么这么软。”不是疑问,像是喟叹。他躲避般低头,却拱在了对方颈窝,又抬起来,呼吸喷了对方一耳根。
“师哥。”纪慎语小声,“师父说,我们明天要走了。”
丁汉白张张嘴,咽下他都不明白的千言万语,变成一句:“我送你们去车站。”
第二天,丁家父子送纪家父子,归途不急,所以坐火车。丁延寿和纪芳许隔两年就会见面,倒是洒脱,在厅外就告了别,丁汉白却拎着纪慎语的箱子,迟迟不肯交换。
要检票了,纪慎语夺下箱子,当着家长,只说声“再见”。丁汉白盯着那背影,情绪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