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渐炽, 偏生这日响晴无云, 大太阳放着蜡白的光,把地面烤得是热气蒸腾, 饶是热闹的京城, 街上的行人都寥寥无几, 只有树上的知了拼命嘶叫着。
待到日头西斜, 街上的人影才慢慢多了起来。
巷子口一株三人合抱粗细的老榆树,枝繁叶茂, 遮了快一亩地的阴凉,是附近人们茶余饭后嚼舌头的好去处。
比起朝政大事,寻常老百姓更关心鸡蛋几文钱一个, 粮价是不是又涨了。除了关系到生计的事情外,他们谈论最多的便是谁家闺女高嫁了,谁家两口子打架了, 谁家男人吃野食了……
这两天街头巷尾议论最多的就是探花郎温大公子。
“你听说了没,他为了霸占人家婆娘,就要逼死她男人呢!”
一个小媳妇撇嘴道:“不是吧, 温家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而且跨马游街的时候我都去看了, 温探花一表人才的,这家世这才学这模样, 他招招手,女的还不可劲儿往上扑,哪里用得着强夺人妇?”
“是不是你想往上扑啊?”有人大声怪叫着, 随后人群一阵哄然大笑,顿时那小媳妇急赤白脸地和那人厮打起来。
有人从旁插嘴道:“我清楚怎么回事,那女子原来和温探花议过亲,后来不知为何亲事没谈成,人家就嫁给别人了。我家一个远方亲戚认识温家的下人,说是温探花一直记恨那女子再嫁,发誓要再把她弄回温家去。”
“那也太小心眼了,和离了还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又没成亲还不能让人家另嫁了?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忒贪心。”
“我猜一准儿是那女子长得美,他舍不得!”
“我知道我知道!”有人凑过来说,“那女的是赵家的闺女,就是七座牌坊的赵家,听说是嫁给了一个小厮,成亲当天我还去看热闹了呢。那排场可大了去了,啧啧,我要是温探花,我也心头不得劲!”
“什么小厮?那人可是当今潜邸的旧人……就是前阵子闹出扣押举子的那个县令。”
有人便恍然大悟道:“哦哦,温探花那些贵公子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这是被一个小厮比下去了,面上无光,憋着发坏报复人家!”
“啧,我看这些贵公子也就是个驴粪蛋——表面光!”
人群又是一阵大笑,世家大族于底层小老百姓来说,是需要仰望的,是倾尽全力也摸不着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嘲讽几句过过嘴瘾。
民间对于高门大户的后宅纠葛本就抱有极大的兴趣,更何况是涉及到的二男争一女的戏码,人们充分发挥了编话本子的能力,杂七杂八添油加醋,传到后来,温钧竹已成了个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京中头号恶霸。
流言传得是沸沸扬扬,甚嚣尘上,连京郊的王氏都听到了。
她愁得皱纹都多了几道,“外面说什么的都有,瑀儿,大理寺你也别去了,魏公子明明白白说不让人探视,你非不听,跑了好几趟都没能进去。白白费力气不说,让人指指点点的太难受。”
赵瑀正在收拾李诫的衣物,闻言手一顿,继而若无其事道:“不让我进,我就在墙外头站一站,也觉得是和他在一起了。”
“你这孩子,那不是更让人看笑话吗?”王氏苦口婆心劝道,“你若实在不放心,让刘先生去,我再叫外院的管事跟着。”
“不一样的,我是我,别人是别人。”赵瑀温声说道,“母亲,我去探望我蒙冤的相公,这并不丢人,谁愿意看就看吧,我不怕。”
王氏苦劝不住,只能随她去了。
收拾好东西,赵瑀没让王氏安排的婆子跟着,只带蔓儿一人走。
刚出大门,就迎头碰上了打马赶来的张妲。
张妲神色异常憔悴,一张脸苍白得可怕,红肿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赵瑀,许久才说道:“瑀儿,温表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