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手指捏着一方墨, 在砚台上缓慢均匀地打着圈, 随着她的动作, 墨锭与砚台间发出令人舒缓的声音。
墨香逐渐散开。
赵瑀放下墨锭, 从书架上拿起毛笔蘸好墨汁, 塞到他手里,在他面前铺好一张白纸,“写吧。”
“好!”李诫响亮地答了声,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顷刻之间就写好了一封信。
这几个月他抽空就学写字, 着实进步不少, 信上虽然还是一堆白字, 但起码可以看懂什么意思。
赵瑀赞道:“你天分真的很高,照此下去, 明年就能考秀才了。”
李诫对功名是嗤之以鼻, “百无一用是书生, 再说我已经是官身了,还考功名做什么?”
“我不是说一定要考功名, 只是身在官场, 有个功名总比没有的强。”赵瑀细细劝道, “你起步和别的官不一样, 他们一旦考上功名, 就有座师和同窗。遇到难题大家一起想对策,有好事一同分享,即便哪个人高升了, 还可提携一把。”
“你没有这样的优势,但你也可以拜个有名的先生读书,如此也会有同窗,这就是人脉呀,是你官场上的助力。”
李诫讶然看着她,“这些官场上的门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赵家不济,但毕竟也是官宦之家,多多少少听说过。”赵瑀有些不安,“我是不是说错了?”
“不,你没说错。”李诫叹道,“正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才有了‘结党’一说,我从前听王爷说起过什么朋党之争,当时只道王爷小题大做。现在听了你的话,倒有些明白了,如果内眷都懂得,外头的官儿们可想而知了,下头的人都抱成团儿,上头的吩咐便不好使,怪不得王爷会忧心。”
赵瑀便笑道:“那我也算帮上你的忙了?”
“那是!有你这个先生在,我还用得着别人?”李诫嘻嘻笑了几声,他转而提起赵瑀的生辰,“那日我们不要在家吃了,我带你去醉仙楼,他家的佛跳墙做得特别好。”
“就咱俩?”
“嗯。”
“那婆母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我保证!”李诫暗道,她巴不得咱俩单独待着呢。
还有一件事,他没告诉赵瑀,孺人的敕命约莫快封下来了!
他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敕封还没下来,晋王爷就提前给了他一个“惊喜”。
给他的密令只一个字——查!
李诫顿时头大如斗,看着那个字苦笑:王爷,这个年您真是不叫我过了!
但怨天尤人不是他的脾性,推诿搪塞更不是他的做派。
李诫把自己关在小书房,不吃不喝闷了一天,就算是赵瑀来叫门也没开。
周氏见不得儿媳妇吃闭门羹,就在她准备当门一脚大发母威之时,门开了。
她一脚下去差点闪了腰。
李诫看着她娘纳罕道:“您这么大年纪还练什么劈叉,看看,扯着筋了吧。”
周氏没好气地看了儿子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闷屋里长毛啊!你媳妇叫了半天门你也不开,如今坐屋里正生气。我好容易快抱上孙子了,你还给我……”
李诫没听完,抬腿就往赵瑀屋子里跑。
屋里燃着炭盆,暖洋洋的,但是有些呛。
赵瑀坐在书案前写字。
李诫走到她身后,“你没恼我?”
“恼你什么?”赵瑀回头讶然问道,“怎么满头是汗?”
她放下笔,拿起帕子给他抹去头上的细汗。
李诫心头一阵发痒,刚想要捉住她的手,人家却把手缩回去了,“还有几个字就写完了,你等我下。”
李诫便老实在旁等着。
这几个字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李诫心想,还说没恼,这分明就是恼了!
好容易她写好了,拿起纸轻轻吹了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