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四十多岁,略长的国字脸,漆黑的八字须修得整整齐齐,一双不大的眼睛微眯,嘴角下吊,看上去就像学馆里的教书先生。
李诫和魏士俊给他行了晚辈礼。
赵老爷客气几句坐到上首,眼光上下扫着李诫,似是在考量什么。
李诫泰然自若任他打量,丝毫不觉得别扭。
魏士俊左右瞧瞧,便笑道:“本来我父亲要亲来讨杯媒人茶喝,但天不亮就被皇上叫到宫里去了,现在也没回来。李兄的婚事要紧,小侄就临时担了这桩事。喏,官媒也请来了,我当不了媒人,做个见证应该可以。伯父您可别怪小侄孟浪。”
赵老爷堆起笑容,“魏大人是我朝肱骨之臣,日夜为国事操劳,焉能为这等小事浪费精力?若他真的前来,倒是老夫的罪过了。说起来魏家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父子四进士,一门三状元!想当年老夫也曾与魏大人共事……”
他呷口茶润润嗓子,大有和魏士俊畅谈之意。
李诫无意听他说废话,给官媒使了个眼色,官媒会意,逮了个空档说起亲事来。
赵老爷收了笑。
赵奎想嘲讽他几句,碍于同科在场,他不愿失了风度,只板着脸冷冰冰地瞪着李诫。
官媒干巴巴地说着顽笑话,试图让气氛不那么沉闷。
在尴尬的说笑声中,赵老爷终于发话了,“成吧。”
什么成?成什么?赵奎一头雾水看着父亲。
却见李诫从椅中一跃而起,喜笑颜开冲赵老爷一拜,“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赵奎惊得瞠目结舌,指着李诫,看着父亲,结结巴巴道:“他、他……”
魏士俊摁下他的胳膊,笑道:“他是你妹夫,今后也许还是你同僚。”
赵奎叫道:“什么?!”
李诫抻了下袖子,抚平上面的折痕,笑道:“不过一个县令而已,岳父您老可别嫌小婿官儿小啊。”
县令?而已!赵奎嘴角抽搐一下,春闱后,他没考中庶吉士,只好在吏部候缺。他一心想做京官,然而等了小半年也没等到递补。再去吏部活动时,却是连外省的实缺都没了。
可李诫竟然得了七品的县令职位?他连秀才都不是,功名都没有,说不定连字也不认识,凭什么当官?
赵奎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睃了李诫一眼,却没说话,只重重吐了口粗气。
赵老爷毕竟比儿子多几分城府,吃惊过后须臾便镇定下来,正色道:“你一介卖身奴得了此般天大的恩典,定要将皇上高厚之恩铭记于心,竭忠尽智办好朝务,不得有任何谄媚奸恶之举。否则不待别人如何,老夫先要参你一本!”
他甚是严厉,完全是训诫的语气。
魏士俊愕然不已,这是干嘛呢,老丈人给女婿的下马威?瞧这架势倒像是主子对奴才训话。
李诫也不着恼,翘起嘴角一笑道:“岳父想多了,正因为我忠心良善又能办好差事,王爷才让我外放做官。所以您那些什么奸什么恶的,和我挨不着边儿。再说我无论是官身还是下人,都是王爷手里使出来的,如果我犯了错,不待您动手,王爷早发落我啦。”
一下子就把赵老爷的话堵回去。魏士俊听了,使劲忍着,好歹没笑出声来。
赵老爷脸色变了变,口气一转,又变得温和,“你心里明白就好,我是把你当自家人才说的。”
李诫笑着说明白。
赵老爷一表态,亲事很快定下了,因李诫着急上任,是以赵家美名其曰为女婿的仕途经济着想,八字也没和,直接挑了最近的吉日。
魏士俊的下巴差点掉地上:三天后办喜事,这是着急赶人走?
从赵家一出来,魏士俊就提醒李诫:“时间太紧根本来不及准备,急匆匆地出门子,未免让人看轻了赵大小姐。”
李诫脚步一顿,攒眉拧目思索半晌说道:“酸书生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