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居并不是个养伤的去处。一则鱼龙混杂、人来人往,着实不清净。二则牡丹身边连个侍奉的丫头都没有,谁管她死活。
活下来是她的造化,死了,铺盖一卷,往城外一丢,只当没这个人。
天彻底暗下来,这时候桃夭居的生意是最好的。宾客不绝。
仪瑄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嗑瓜子吃茶,时不时跟双儿聊两句闲话。
“您看!”双儿指着门口,语气兴奋。
门口进来一位贵公子,身穿玄色暗竹纹窄袖锦袍,足踏皂皮靴,戴鎏金螭纹银发冠,蜂腰削背,英俊斐然。
或许是他眼神凌厉,或许是他身姿太过刚正,总显得与桃夭居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
秦妈妈见到贵客,立马领着海棠、芙蕖两人迎接,满脸堆笑,“公子,第一次来?快请坐下。海棠,还不给公子倒酒!”
不仅是海棠、芙蕖两个,就连正在陪客的姑娘们都按捺不住了。
谁不喜欢又阔气又俊的公子哥儿呢?要是被看上了,抬回去做小妾,比在桃夭居强了不止百倍十倍!
平常这种好事儿都是牡丹的,如今牡丹没落,白便宜了海棠和芙蕖!
众女咬牙。
海棠激动的手都有点抖,斟完酒,还没递到贵客面前,就被芙蕖一把夺过,抢着献媚:“公子请用。”
声音娇滴滴的,一声公子让人骨头都酥了。
海棠气的跺脚。
贵客只是淡扫了芙蕖一眼,并未接她的酒,转而问秦妈妈:“还有位置吗?”
秦妈妈一愣,知他不喜欢芙蕖,忙瞪了芙蕖一眼示意她下去,又对贵客笑道:“有有有,正中间的好位置,公子跟我来。”
贵客环视一圈,忽然指着仪瑄所在的角落,说:“我坐那里就行。”
说完看了随从一眼,随从会意。取一枚金锭子给秦妈妈,说:“我们公子喜欢安静。”
这出手也忒阔气!秦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忙道:“我懂得!公子尽管放心,我保证没人吵嚷!”
“去,跟瑄儿说,把那桌让出来,给公子坐!”
“那位姑娘可以留下。”贵客忽道。
秦妈妈眼珠子一转,又赔笑道:“好!那就让她陪公子。只是她刚来没两天,很多规矩都不懂,公子别怪罪就是。”
贵客微一点头,便迈开步子朝仪瑄走过去。
登时,满大堂无数双眼睛,都刷刷朝仪瑄投来。
仪瑄暗捏把汗。
这么招摇,是不知道他自己有多醒目?
贵客坐在仪瑄面前,淡淡瞅着她,毫不避嫌的拿过她刚喝过的茶杯,喝了一口。
仪瑄更尴尬了。
“王爷……”你到底想干嘛!
“你该喊我公子。”赵臻提醒她。
“是,公子。”仪瑄笑得脸僵,小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能收敛点?万一她们怀疑我的身份,将我赶出去怎么办?”
“那就跟我回家。”赵臻毫不犹豫。
回家?呵,回家,那鞑靼人呢?
仪瑄白他一眼,说:“虽是我自作主张,但也是为了你,为了宁夏的百姓。桃夭居有个叫牡丹的姑娘,被鞑靼人掳走后又被送回来,情况很不好。我想求公子一件事,把她带回府,找大夫给她治伤。”
仪瑄目光诚恳。赵臻却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她要他带别的女人回家?
倒是贤惠大度的很哪!
赵臻扯扯嘴角,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狠狠瞪她一眼后只是喝茶。
仪瑄见茶盏都见底了,提壶给他续上,笑问:“好不好嘛?”
赵臻问:“为什么?”
“如果牡丹留在桃夭居,最后怕是难逃一死。”仪瑄长叹,“说起来,宁夏防卫不严,也是我们的过错,牡丹算是我们的子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