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到场,百官就位,祭天大典即将展开。
圜丘四面,人山人海,前来观礼者,竟不下数万人——冬至大祭,虽是国之大典,庄严肃穆,但并不禁百姓前来观礼。
而这个时代,严重缺乏娱乐活动。祭天大典虽非娱乐,但场面浩大,又有机会见到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三公九卿、百官诸侯,多少是一种炫耀谈资。
是以,许多洛阳百姓一大早就赶来了圜丘,在祭坛下方专为观礼百姓划定的空地里占好了位置。
自有甲士将百姓所在区域,与官员、贵族所在区域隔开,以免百姓冲撞贵人——此时代阶层分明,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士族与平民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正因此,曹操的“唯才是举”,才会引发诸多非议。
要知道,曹操的“唯才是举”,并非一般人想象的“无论品德,只论才干”,而是“无论出身,只论才干”。哪怕出身寒微,只要有才,就可以曹操手下做官。这在高门士族看来,乃是严重损害士族利益。
所以在曹操死后,曹丕为篡位,向士族妥协,以至“唯才是举”破产,“九品中正制”出台,从此不论才干,只论出身。发展到隋唐,便是门阀制度。
今天是大日子,貂蝉自然也来了。
她身为王允义女,又有“县君”封号,自不会与普通百姓一起观礼。
她所在的区域,都是有封号的公卿家眷,一大片的莺莺燕燕。当然,值此庄重场合,再好八卦的女子,此时也不敢大声说笑,只小声闲聊着,以免丢了自家父兄、丈夫的脸面。
貂蝉身着祭典礼服,跪坐在一张厚厚的地毯上,纤腰笔挺,目不转睛地盯着午陛御道方向。
此时年仅十岁的天子,正在午陛御道下方,接受礼官的指导。
天子年纪还小,虽早在好些日子之前,就已经在礼官指导下,熟悉了祭典流程,但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事到临头,为保万无一失,礼官还是不厌其烦地,又将祭典流程复述了一遍。
不过貂蝉虽望着天子所在的方向,但她眼里却没有那个董卓册立的小皇帝。她真正在意的,是小皇帝身后的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她心仪的男子,一个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义父。两人曾携手并肩,共诛董卓。也曾配合默契,共掌朝政。然而现在,那两人却形同陌路。虽并肩而立,彼此之间却毫无交流。
尤其她的义父王允,面沉如水,眼神森寒。即使隔着老远,貂蝉也能隐隐察觉到,义父身上迸发的凛冽杀机。
而她心仪的男子,则一如既往地微笑着,面色温和,眼神内敛。虽也未曾主动与王允交流,却并无任何针对某个人的
气机。
貂蝉心中暗叹:“奉先何等强大?又怎会感知不到义父的杀机?他只是毫不在意罢了,这是强者的器量,可惜义父察觉不到…”
虽独孤策曾允诺,不会对王允痛下杀手。但此时此刻,貂蝉仍免不了忧心忡忡,皎月无瑕的美眸之中,不自觉浮出丝丝忧郁。
正为事态发展牵肠挂肚时,一把柔和动听的少女声音,忽传入她耳中:“请问,您是貂蝉小姐吗?”
貂蝉循声看去,只见一位明眸齿的美丽少女,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那少女十五六岁模样,身姿纤柔,眼神温婉,又有一种知性的书卷气,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于是貂蝉微笑点头:“我是貂蝉。你是?”
少女盈盈一礼,柔声道:“小妹是侍中蔡邕的女儿,蔡琰蔡昭姬。见过貂蝉姐姐。”
“原来是蔡侍中的女儿。”貂蝉微笑道:“久闻蔡侍中有一女,天生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精通文学音律,乃是天下罕见的才女。今日一见,才知昭姬妹妹不但是才女,还是一位难得的美女呢。”
蔡琰羞笑道:“不敢当貂蝉姐姐夸赞。在貂蝉姐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