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们再如何割据倾轧,明面上还是只认大盛朝的天子。
原平卢节度使骤然称帝,改国号自立,无异于给各军镇师出有名的理由。再加上天子颁下圣旨,使得四镇吞并平卢变得名正言顺。
但这并不意味着天子赋予了他们名正言顺,就不需要支付额外的酬劳。
四镇节度使趁此机会向朝廷要钱要粮,天子为平乱楚之祸,扬帝王之威,不得不松口答应。
天子的粮草送达前线后,四镇节度使随即亲率大军,压乱楚边境。
有天子在后源源不断补给粮草,四镇为使己身伤亡最小,不约而同选择围城这一条路。
四镇十五万大军兵临青州,安营扎寨,围而不攻。
乱楚孤立无援,加之在四镇大军压境之前,乱楚帝王的左膀右臂——崔琰,被崔老太爷以病重为由唤回清河。
乱楚都城青州被围不过半年,城中粮草耗尽,人心惶惶。
城内守军多趁夜色沿着绳索爬下高高的城墙,向四镇投诚。
穷途末路之际,乱楚帝王,即前平卢节度使,被麾下副将勒死于青州尚未完工的皇宫中。
副将袒露绑缚上身,口衔玉璧,身后的乱楚臣子皆着丧服,士兵抬棺跟随。
数万饥肠辘辘的平卢军在他的带领下,出城投降。
薛义山作为河朔三镇之首的魏博节度使,在天平军节度使的建议下,被推举为受降仪式的主角。
时年永宁二年三月,正值明溪二十四岁的生辰,距她第一次见到薛义山,已经过去九年。
明溪跨坐在马背上,手握住鱼肠剑柄,视线紧紧落在位于她斜前方的薛义山身上。
只要降军敢对薛义山不利,她手中的鱼肠将在顷刻间出鞘。
薛义山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他头顶的发黑白交错,两鬓由于日夜操劳,已然完全斑白。
以前常年累月征战,他的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痕。年轻时察觉不到,上了岁数后,他的身体逐渐显现疲态,下马的动作不再如往常干净利落。
明溪随他一同下马,紧跟在薛义山身后,握住鱼肠剑柄的手力道加重,手背青筋暴起。
薛义山一步一步靠近降将,亲自替他解开绑缚上身的绳索,直到绳索落地,降将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静静地跪着,等待薛义山取下他嘴里叼着的玉璧。
看见薛义山从降将口里取出象征权力的玉璧,明溪心下稍安,手上力道也放松一些。
却不想下一刻,薛义山从士卒手中接过火把,正要点燃降兵所抬的棺材,棺材盖突然被掀开。
两个手持大刀的大汉自棺材中飞身而起,降将同时自捞起裤腿,抽出绑在小腿处的匕首。
三人手执武器冲向薛义山,看呆了投降的乱楚臣子,也看呆了受降的其余三镇。
明溪迅速抽出鱼肠,身影犹如鬼魅一般蹿入三人和薛义山之间。
她将薛义山护在身后,一面大喊:“保护节帅!”
谁也没有想到受降仪式上会闹这么一出,明溪的喊叫唤醒呆愣的魏博军。
数十个魏博军赶忙将薛义山团团围住,护在中间后撤,另有百来人手执长矛盾牌向前压,很快拿下作乱的三人。
明溪将剑横在降将的脖颈边,居高临下俯视他,语气轻蔑:“怎么?想去陪旧主?”
降将不屑地瞥了眼明溪,神情狷狂,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明溪当机立断卸下他的下巴,果不其然,一颗毒·药卡在他的后槽牙处。
“倒是个忠仆。”明溪戏谑调侃,押着三人跪在薛义山的马蹄前,抱拳道,“犯上作乱者已被拿下,请节帅处置!”
薛义山惊魂未定,尚未开口,被天平军节度使抢了先。
他急切道:“这三人竟敢在数万大军前刺杀薛老哥,使得薛老哥受惊。照我看,还处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