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
宋枝全程板着脸,抱着手臂目视前方,没看身旁撑伞的男人,眼圈还红彤彤的。
她觉得相当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在庆山墓园的阶梯上,一抬头就能看到深山的雨中光景和上方的天际。
灰蓝色的天空大块的积云成团,云轴边界紧密相接,底部混乱不堪又不外散,遮日蔽月的厚重显得一点也不透光,仿佛开了暗色系滤镜。
闻时礼停下,略仰头遥望那些云。
没有伞的宋枝被迫一道停下,她跟着他的视线去看那些云,顺口带出个话题想打消尴尬的气氛:“这云怎么这个样子。”
他没有接她的话茬。
“......”
气氛愈发尴尬。
宋枝转头,看见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她注意到他的薄唇抿得很紧,眉间有一抹蹙意,看上去心情非常不佳。
看个云都能这样?
宋枝不计较他的沉默,用手轻轻扯了扯他濡湿的衣角:“哥哥,在看什么?”
紧跟着闻时礼看着灰白色的云层,告诉她:“那些全部是积雨云。”
顺着男人眸光,宋枝重新看向天际灰白色的云团。静静看了会儿,她心里的好奇小精灵在蹦跶:“这种云丑不拉几的,你喜欢吗?”
“怕都来不及。”
“为什么呀?”
闻时礼转过脸来,与她对视。两秒后,他淡淡笑着说:“没事。”
宋枝还是很好奇他为什么怕云朵。
“你为什么怕那些云。”
“......”
见依旧得不到回答,宋枝拿出解数学大题的执着劲来,如果方法一不行,那就换方法二。她换了一种问法:“积雨云,你害怕下雨吗哥哥?”
男人保持着沉默。
宋枝活十三年,就没遇到过这么冷淡的人。偏偏他时常看上去浮浪不经,忽冷忽热的,真叫人捉摸不透。
她不再问,只和他一起仰头静默,看天际形状各异的云朵。
画面仿佛就此定格。
百年石阶上,穿着黑衬衫的男人,和裙角有小雏菊印花的少女。
同撑一把伞看云。
宋枝其实没有一直在看云。大多时间,她在观察着身旁这个眼底有着阴郁的男人,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打量,就偷偷的。
他在看云时的眼神非常阴暗,其中夹杂着不明显的隐忧。
在闻时礼重新抬脚往下迈的时候,宋枝还是想缓和下气氛:“云怎么来的?”
这一回,他大发善心地开金口:“水蒸气凝华成的小冰晶,汇在一起就是云。”
宋枝又想到雨后的七彩虹桥:“那彩虹怎么来的?”
闻时礼脚步一顿。
“光的折射阿。”他转过脸来,倏地眉眼舒展着笑了,“小朋友,你不会是个文盲吧?”
宋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有点红:“我怎么就文盲了!”
还有她觉得应该严肃说明一下。
自己不是小朋友。
还没来得及进行严肃说明,宋枝看见男人吊儿郎当地冲她笑着说:“初中物理上的知识,你还在问,看来成绩不怎么样呢,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小学鸡?”
宋枝:......?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成绩不怎么样。
甚至还要叫她小学鸡。
这一波操作,宋枝愿称其为天秀。
宋枝向来不喜欢炫耀自己的成绩,但这一回合真的忍不住,伸出食指比出数字一,认真无比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次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
有一说一,这么讲出来还真满足小姑娘的虚荣心。
哪知道,闻时礼漫不经心地阿了声,笑着说:“果然是小学鸡。”
宋枝当场裂开。
真后悔想着给这个男人送伞。